沈清的車隊還在不遠處等着,整整一百多人的車隊。劉辰不會讓他空手赴任,陪着沈清的多半都是身披盔甲的侍衛。
“回去吧,不用送了。”沈清伸出手輕撫她的頭發,眼中的情意濃得化不開,卻又透着一份不舍,“乖乖等我,婚期就歸來迎娶甜甜。”
“恩,嘉瀾一路平安。”陸甜甜帶着面紗,微風吹拂下,輕紗吹舞,整個人缥缈若仙。
前世陸甜甜在鳳翎臺眺望的時候,常常能看到這裏,沒想到今生在此地送行,居然是這樣的感覺,有點淡淡的傷感。
“小姐,我們回去吧。”車隊都走遠了。
“恩。”她放下馬車簾,“走吧。”
沈清打開手中的錦盒,剛剛陸甜甜給的,裏面是一把鋒利的匕首,光澤內斂,鋒利異常。他拿起來輕拭,車壁上馬上出現一道深深的刻痕。
馬車動起來,車輪行駛時發出輕微的響聲,他靠在車廂中的軟墊上,輕輕阖着雙眼,修長的手指來回撫摸手中的匕首,嘴角溢出一抹笑痕。
王太師府,書房。
“婧月,你知你這次闖了多大的禍?”王太師怒道。
他作為當朝太師,朝廷權臣,平日裏極有威望,喜怒不形于色,但他這個女兒往往輕易就讓他火冒三丈。
王婧月面對父親的怒火卻依然平靜,“父親,女兒教訓一個民女有何不可。女兒沒做錯。”
王太師擡手要去打她,手伸到半空,看着王婧月倔強的眼睛,又慢慢落下,重重的落在旁邊的桌案上,臉色鐵青,“哼,你錯在讓那個不入流的小厮去教訓,還讓皇上抓到把柄。”
王婧月陰狠道:“這次算她走運,誰讓她跟婧月搶男人。”
“那個沈清,你就不要想了。這次要不是你捅了簍子,為父也不會在離州的事情上失掉先機。”王太師聽聞沈清就怒氣難當,整個沈家都不識好歹,看來沈從生那個老匹夫是徹底靠上皇帝了。
沈清居然還聯合禦史臺那個老東西擺了他一道,想去離州上任,那就看有沒有命去了。
“父親,你打算做什麽?”王婧月驚怒。
“離州上任路上,路遇匪徒,不幸遇難不是順理成章的嗎?”王太師背過身去,重重的甩袖。
“父親你……”王婧月大眼微瞪,“你不是一直都希望我嫁入沈家嗎?”
“此一時彼一時,你姐姐已經指望不上了,我們王家必須得有一個皇子,為父已經跟你姑姑商量好了,準備送你入宮。”
“這麽說,沈清現在?”
“對,說不定現在已經不足為懼了。”王太師點頭。
王婧月癱坐在地上,過了好一會,她才輕問,“皇上不是不選秀嗎?婧月如何入宮。”
“太後娘娘親自下令,篩選女官,今早皇上已經同意了。”
盛乾的女官制度由來已久,前朝最盛的時候有接近上百名女官。女官的選拔也并非科舉制度,首選采取推舉制度,入宮後再次考核選拔。
所以最後留下的女官的多是官家千金,王公貴女。當下男女大妨并不嚴重,女官制就是一個大家小姐鍍金的職位。
女官享官員同級待遇,成婚後多卸任職位,但是可以保留名譽品級,所以每次的女官任選衆人趨之若鹜。
而且女官多在翰林院任職,做些抄錄撰寫的工作。不說翰林院人才濟濟,佳婿良多,就是翰林院靠近皇宮內院,有很多機會靠近皇上,就讓人浮想聯翩。
這次的女官重開,選拔一定非常激烈。
……
沈清的左臂受了傷,如玉的面色上染上了點點血痕,他正漫不經心的擦着匕首。今天要不是這把削鐵如泥的匕首,他估計就不是這麽點傷了。
對方一擊不成馬上後退,是訓練有素的死士,左臂被劃出的傷口不深,起初疼痛難忍,之後漸漸麻木,隐約抽痛,他換了一身玄色的衣衫,血色不顯。
皇上給的人經此一役死傷過半,侍衛首領身受重傷。篝火下,沈清如玉的面色淡淡,仿佛受傷的不是自己。
“公子,陸小姐被宣入宮任選女官。”有一黑衣人快步來到沈清這邊說。
“呵,看來皇上還是出手了。”沈清長眉輕揚,向來溫軟的聲音,變的冰冷生硬,“想辦法讓她落選。”
稍後他又補了一句,“別傷着她。”
黑衣人下去後,他仰頭看着如水月色,神色在月光下有點看不分明,輕緩道:“為什麽,這一輩子也要和我争。”
帳篷中,侍衛營,一群黑衣人悄悄進來,給剩下的侍衛抹了脖子。
身受重傷的侍衛首領面色猙獰,他揮刀進行抵抗,卻被黑衣人一把削斷刀刃,直至橫插入他的胸膛。他手臂一松,半個刀刃落地。
孟琪神色顫巍的站在沈清身後,他聽見公子輕聲道:“只有死人是不會說話的。”
……
回陸家莊不久就有宦官來宣旨,陸甜甜需進宮任選女官,全家喜不自禁。
不過陸修疑惑,“我們一商賈之家怎麽有資格入選女官。”
陸思滿臉通紅,他說:“看來是我的那封奏折,活字印刷的事情我上書朝廷了,歷朝女官都只挑選才德兼備的女子,我們甜甜如此大才怎會落選。”
老太爺也說:“這樣就好了,甜甜入選女官,今後嫁入沈家又多一份保障。”
陸甜甜心裏咯噔一下,他根本不願意放過她。
是夜,陸甜甜輾轉難眠,睜眼就見屋內窗前有一人,玉冠玄袍,衣訣當風,靜靜地立。
她擡頭,屋頂上又是短兵相交的聲音,甲一甲二根本就擋不住這位梁上君王。
陸甜甜就這般望着他,許久,他突然轉身。
“皇上每夜到此,不嫌麻煩嗎?”她輕道。
“所以?你這般不想見我。”劉辰墨玉般的眸子專注的看着她。
陸甜甜深吸一口氣,“女官是你做的嗎?”
“呵,朕還不會如此大費周章。”劉辰狹長的鳳目微眯而起,譏諷道。他颀長的身影在屋內投下長長的影,一直延伸到她的方向。
長久,她靜默着,她重生回來後,就常常如此對他。
劉辰終于忍不住了,他向前兩步,袍角搖曳後又停頓。“過來。”他低沉道,像是壓抑什麽。
陸甜甜不語,氣氛再次陷入沉默。
“做玩物要有做玩物的樣子,你忘了你三哥是怎麽回家的?”劉辰暗咬牙根,目光越發淩厲。
他是瘋了才會如此縱容她。
陸甜甜起身,輕輕走了過來,她睡覺穿的并不多,不過近來每晚有人到訪閨房,現在多了一層紗衣。
走動間紗衣飛揚,曼妙生姿。陸甜甜咬着唇,面色冷白如玉,唇色嬌豔欲滴。
“抱着朕。”劉辰說,一瞬不瞬的看着她。
她停頓在兩步遠處不上前,他失了耐心,伸手拉過她,一個踉跄落入他的懷中。
劉辰的鼻尖抵着她柔嫩的頸項,深深的嗅着屬于她的氣息。偶爾用唇輕碰她頸側的肌膚,抓住一縷散落的長發纏繞在指尖,輕道:“你這個沒有心的女人。”
“皇上知道就好。”
“真想掐死你算了。”劉辰氣急。手指骨輕掐着她纖細的脖頸。
陸甜甜推開他,“皇上回宮吧,甜甜累了,要休息。”
她不去看他黑沉的臉,轉身躺入床上,背對着他。
陸甜甜以為屋內有一個人她會睡不着的,哪想一夜無夢,淡淡的龍涎香久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