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筝……”的一聲響,沈清的手按在琴案上,“甜甜!”他起身去扶陸甜甜。
劉辰的手伸出去了一半,那雙漆黑的眼眸中隐隐透出一絲驚惶,在沒人看見的地方,又悄悄地把手收回去。
陸甜甜如一只垂頸天鵝一樣委頓在地,腳脖子生疼,她疼得淚眼汪汪,眼角都紅了。
面紗墜落,嘶……前面幾排的公子倒吸一口冷氣,如此美人,生平未見。
好幾位錦衣公子伸手過去預扶她起來。旁邊的張衡微怔,心跳如擂鼓陣陣,呆楞當場。
“甜甜,怎麽了?摔疼了嗎?”沈清清雅的嗓音變得低沉焦急。
“疼……”陸甜甜擡頭,可憐兮兮看着他。方才跳舞時的汗水沁濕了墨發,現在冷風一吹,整個人面色蒼白,瑟瑟發抖。
前世整個宮廷都知道皇貴妃最為嬌貴,稍微一點疼痛都忍受不了,每每受傷皇上都要大發雷霆。
沈清捏了一下她馬上紅腫起來的腿骨,神色微變,他脫下自己的外袍把陸甜甜從頭到尾包起來,雙臂一收,把她整個抱起。
晚風下,劉辰眸若星辰,輪廓精致,嘴角吟着一抹譏諷的弧度,冷冷地看着抱着陸甜甜的沈清。
“慢着,沈公子大庭廣衆之下抱着這位小姐不太好吧。”坐在不遠處的禮部尚書之子楚晨攔着沈清,開玩笑,如此佳人怎能讓這厮抱走。
沈清抱着陸甜甜後退一步,避開楚晨伸向陸甜甜的手。他長袖博帶,長袍曳地,依舊是清絕出塵的容貌,青絲以一支白玉簪簪起。
周圍有女子看着沈清神色癡迷,還從未看見過清風明月的沈公子有如此溫柔多情的時候。
“她是我的未婚妻。”沈清的目光從各位公子的臉上掃過,淡淡的說。
楚晨一怔,莫非這就是沈清盛傳的未婚妻。他茫然道:“難怪。”難怪連王太師之女他都不搭理。如此絕色……
“嘉瀾,我沒事,休息一下就好了。”陸甜甜衆目睽睽之下被沈清抱着有點難堪,她可以感覺到景逸的視線像要刺穿她一樣。
“來人,宣太醫。”劉英回過神來,“沈公子,你先帶這位姑娘下去休息一下。”
沈清抱着陸甜甜離席後,在坐衆人多半明顯神色不思,劉英看皇上也興致缺缺就提前散席。
稍作休息和用餐後,傍晚時分還得在在閣中舉行災銀籌備會,這才是此行的重點。
離席的時候王婧月的手掌都抓出了斑駁血痕,她黑沉着臉回到小憩的包廂。
“讓人提前行動。”她吩咐身後的丫鬟說,語氣陰恻駭人。
……
太醫過來檢查了一下陸甜甜的傷勢,輕微的扭傷,傷勢不大,沈清松了一口氣。“可要用餐?”他柔聲問道。
“不用了,我想休息一下。”她覺得有點累。
“那我在這裏陪着你。”話音剛落,有小厮過來叫走了沈清,說是張衡公子有急事找。
沈清看她沒有什麽事,就先打算先過去看看,“那甜甜好好休息一下,我讓兩個丫鬟守在門口。”
沈清離開的匆忙,翠竹和墨菊守在廂房的門口,夜色漸近時,陸甜甜躺在軟榻上假寐卻莫名的睡着了,她半夢半醒間聽到有人在撬門。
陸甜甜心頭一驚,她突然想起了,清荷園裏還有一個對她明顯心懷不軌的王婧月。
“翠竹。”她輕聲叫了一聲,門外的人停頓了動作,她心底咯噔一下。
馬上更加明目張膽的撬起門來,陸甜甜掙紮着坐了起來,她的額頭沁出了冷汗,整個人渾身無力,似乎是中了迷藥。
不知道是不是迷藥藥效不太好,她踉跄的爬下床,目光不由自主地開始尋找辦法。
門被一推而開,進來了一個身着短打的小厮,長的三大五粗,醜陋至極。他定定的看着陸甜甜的床榻方向,粗啞的聲音小聲說道:“小姐,你也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
他目光邪肆,一步一步走向她,聽說還是一個絕色佳人,那死也值得了。沒想到他王二壯也有機會沾染這些天之驕女。
刷的他一把拉開床簾,以為裏面可以看見一張倉皇驚慌的小臉,哪想空無一人。
人呢,下了迷藥的怎麽還跑得掉,他扭頭看向旁邊的窗子,窗子大開。
糟了,要讓那小娘們跑了,他全家都活不了。
陸甜甜滿頭大汗的在後院小路上奔跑,這邊人煙稀少,夜色下樹影森森。她也想往前面跑,可是這邊的客房都是背靠山頭而建,她從窗頭跳下來只有往這邊跑。
月色下,陸甜甜臉色蒼白,她的廂房離沈清的廂房不遠,他說過他的廂房在最左邊,讓她有事就讓丫鬟去廂房找他,他去那邊接見一下張大人。
陸甜甜急切的搜尋着,當看見前面最左邊的一間院落後門開着,心都幾乎跳出來。她快沒力氣了,腳步踉跄,夏季的山風吹進她喉間,一片熱辣鹹腥。
陸甜甜的視線有點模糊,月影朦胧,一個轉彎後,她隐約看道一排樹木的大石旁邊站着一個人。
那人背對着她,負手而立,身姿颀長,一襲深色衣袍,及腰的墨發在風中狂亂的舞動。
她驀地頓住,又朝前急走兩步,“嘉瀾……”她喊他,聲音不大,很快被夜風吹散。
那人身形輕晃,卻沒有動。
“嘉瀾?”她又開口,聲音夾雜着一絲哭腔。
她的腿一軟,徹底的要摔倒。那人一個旋轉接住她,容顏俊美,雙眸晦暗中帶着冷意。
陸甜甜驚訝的向後一縮,“你……”
劉辰摟着她的腰居高臨下的看着她,淡淡道:“怎麽,很失望?”
陸甜甜這才看清他穿着深色的長袍,而沈清從來不穿這個顏色,她方才怎麽會認錯?
“不敢打擾皇上,民女告退。”
她掙紮着要起來,劉辰摟着她的腰不放手,手指掐着她的腰,死緊。
他用手輕輕地拭去她眼角邊的淚痕,緩緩說道:“你就不想知道你的三哥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嗎?”
陸甜甜不語,她當然知道她的三哥在景逸那裏不會有什麽事,最多被多關幾天。
劉辰墨玉般的鳳眼微眯,聲音冷凝,“還是只顧着和你的沈公子卿卿我我,連三哥都忘幹淨了。”
他摟着她的腰把她拉近,咬牙切齒的說:“你這個冷心冷肺的女人。”
陸甜甜怒從心起,還不是你把我三哥關起來的,害得她要來參加這個勞什子的宴會,差點被人害,她猛的推開他。
陸甜甜前世時被劉辰慣壞了,雖然有時候怕他怕的要死,但是很多時候還是敢撸虎須的,劉辰在她這裏就是一只紙老虎。
她推開他,扭頭就要走。
手臂突然被拉住,重重的向後一扯,她落進了劉辰的懷裏。鼻尖是屬于他的龍涎香,分外的熟悉。她心頭一酸,眼眶含滿淚水,珍珠一樣滾動卻沒有掉落。她輕顫道:“放開。”
“你不是把我看成沈清了嗎?若真是他,你是不是就投懷送抱了,就像你們今天抱着騎馬一樣。”劉辰淡諷道,摟着她腰間的手突然加重了力度。
“那當然,誰讓他是我的未婚夫,你又是我的誰?”陸甜甜清麗的小臉在月光下籠罩着一片瑩白,她的臉越發白的透明。
“我心悅于他,做什麽都心甘情願。”
“心悅于他?”他低低的重複,鳳目裏漸漸濃黑深邃,鼻尖幾乎與她相抵,“那我就殺了他。”
他語氣陰森的說。
陸甜甜的心狂跳着,倔強的與他對視,“你不會的,現在朝廷風起雲湧,你需要沈大人的絕對支持。”
“你看我會不會!”他凝視着她一字一句的說,“今天所有看了你的舞蹈,肖想過你的男人,朕恨不得一個個挖眼掏心。”
陸甜甜的嘴唇輕顫,她吓得發抖,什麽時候景逸變成這樣了。她失聲尖叫,“不要。”
夜裏的山風吹來,陸甜甜纖細的單薄身子冷得微顫。
劉辰突然抱起她就往屋裏走。“你幹什麽?”陸甜甜無力地掙紮。這時一個黑衣侍衛過來,手裏提着一個男人。
“皇上,這人鬼鬼祟祟的。”
陸甜甜看了一眼,驚得一顫,不由得委屈道:“景逸,這個人剛剛要害我。”這是剛才那個進她房間的男人。
劉辰伸手輕撫她的背,“帶下去,先教訓一頓,再看看是誰的人。”
他輕聲在她耳邊說,“別怕。”陸甜甜的淚終于落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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