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靜芳似乎忘記了,是誰幫她擋下那致命的一腳。她似乎也忘記了,她在葉小餘背後吓得尿濕了褲子。
這些帳,葉小餘一一記着呢,來日總要清算的。
可此時的葉小餘只是不停認錯,似乎真的為自己的吵擾旁人而覺愧疚不已。
葉靜芳認為葉小餘意識到自己的錯誤,內疚自責得差不多時,她才擺出一副寬宏大量的模樣,惺惺作态道:“也罷,小姐我就跟大夥說說,你也是無心之舉,讓她們都不要跟你計較。哎,小姐我又得費好大口舌去安撫她們。”
葉小餘馬上感恩戴德道:“謝謝小姐為奴婢說話,奴婢定盡心盡力服侍小姐,對小姐忠心不二。”
也許她的語氣太過認真,葉靜芳覺得有些怪異,覺得葉小餘今日似乎那裏不一樣,但細細看之,還是那個一臉憨笨的樣子。
葉靜芳厭煩,揮了揮手,把她趕了出去。
要不是母親硬是要把葉小餘塞進她的院子,她才不會留下她。
母親要把葉小餘送放進她的芳華院時,她當時就反對,死活不同意,一個呆笨木讷的丫頭怎麽能到她身邊服侍,她不配。
可母親不管她如何撒嬌就是不松口,她問母親為什麽一定要把葉小餘放到她的院子裏。
葉靜芳自今還記得當時母親的神情,有些陰沉,恨意也沒在她面前掩飾,道:“那賤人生的賤種,怎麽能讓她過在那麽清閑自在?”
葉靜芳一頭霧水,問道:“什麽賤種?”
馮氏擺了擺手,叫她別問那麽多,只管吩咐葉小餘去做事就好了。
葉靜芳大概明白母親的意思,她當然不會讓葉小餘好過了,院子裏無論有什麽活都吩咐她去做,看着忙個不停的葉小餘,葉靜芳的心得意極了。
真是笨死了,給她許一點點空頭承諾,就換來她的死心踏地,葉靜芳在心裏鄙視葉小餘,為自己的高明而沾沾自喜。
當時葉小餘還在傷中,她曾當着衆丫頭的面,為了自己的好名聲,許諾過給重賞她的,自然也不能食言。
可在內心卻又非常不爽,但想起母親說過的,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為了哄住葉小餘為自己賣命,是必須給點甜頭的。
葉小餘拿着葉靜芳賞賜的一根款式舊的籫子,葉小餘想到葉靜芳那一臉肉痛的表情,不由暗自高興。
這根籫子雖是款式舊,但卻是金的,拿去當還是能當不少銀兩。
葉小餘吃晚飯後回到自己住的屋子,見同屋的阿蘭正在收拾東西,覺得很奇怪,她問:“阿蘭,你這是要去哪兒?”
阿蘭見葉小餘回來,一臉抱歉道:“小餘,真對不起,我要搬到另一間屋子去住了。”
“為什麽,住的好好的,怎麽要搬走呢?”葉小餘覺得阿蘭其實人還挺不錯的,不象有些人喜歡攀高踩低,她性子比較直,沒什麽彎彎道道。
而且心腸也軟,比如這次,她受傷,如果不是阿蘭細心照顧,她也不會好得那麽快。所以聽到阿蘭搬到別處去,她還是有些不舍的。
“我也不想搬,可是,是小姐讓我搬的。”阿蘭有些無奈地道。
“小姐,為什麽突然讓你搬?”葉小餘一時不明白。
“是,是白勺姐姐跟小姐說你晚上總做惡夢尖叫,吵到我睡覺,所以,所以……”阿蘭似乎覺得對不起小餘,有些難以啓齒說着。
白勺是葉靜芳的另一個大丫鬟,在葉靜芳面前很得臉,她說的話,葉靜芳還是會聽的,特別是關連到葉小餘的事。
白勺知曉葉靜芳對葉小餘的不喜歡,為讨好葉靜芳,她利用葉小餘晚上做惡夢擾人睡覺這事,加油添醋地把說了一翻,說阿蘭如何照顧她,如何辛苦等。
葉靜芳也是巴不得葉小餘再也醒不來,如果不是阿蘭照顧她,她肯定是活不過來的,不由暗恨沒有早點讓把阿蘭搬走。
懊惱之餘,葉靜芳二話沒說,直接同意照白勺說的,叫阿蘭搬到別屋去住。
葉小餘不一會就想通這事的前因後果,她安慰阿蘭道:“小姐的吩咐,咱們照做就是了,你沒有對不起我,再說了,你又不是離開葉府,我們還是能經常見面的,是不是?”
阿蘭這才不再糾結,也笑着點了點頭。
葉小餘想想覺得一個人住也挺好,這樣方便她想事情。她自從重生後,沉思的時間越來越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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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一大早,芳華院就忙碌了起來,連葉靜芳也罕見的來個早起。
整個個院子個個腳步生風,忙碌異常。
葉小餘不用去打探,她知道今個兒是什麽日子。
今日是都督府鄭夫人邀請各府的女眷賞荷,名義是賞荷,實是為相看,各府都有适齡的兒子女兒,這種宴會,其實就是一種變相的相親。
葉靜芳本身長得雖算不上絕色,但也嬌美動人,這次更是卯足了勁頭,打扮得花枝招展,豔麗風流,想在宴會上奪得風頭。
葉小餘知道她的心思,她愛慕鄭府的長子鄭青奇鄭公子。
這次是鄭夫人的宴請更是絲毫也不敢松懈,就想在宴會博得個好名聲,能得到鄭公子青睐。
葉小餘作為大人物眼裏的釘子,葉靜芳是不會留下她在葉府裏清閑的,必定是要跟随前去的。
葉靜芳雖然是個商家的女兒,但排場卻跟官家的小姐有得一比。馬車備着各種奢侈的物品,有替換的衣裳,有燒茶的紅泥小爐,有精致的茶具等,只是出個不算遠的門,整個馬車就快把閨房都搬了來。
葉小餘幫葉靜芳看着馬車的東西,如若葉靜芳有什麽需要再傳她拿過去,這種場合她身邊自有香芹和白勺兩個大丫鬟伺候。
葉小餘前世是不會想到這裏面有什麽問題的,重活一世,她卻是明白了,葉靜芳在外面從來都不會給葉小餘太多的體面,不會去擡舉她,永遠把她放在一個最多是二等丫鬟的地位。
可憐前世的葉小餘看不明白這些,總找機會往前湊,這更增加了她被利用的機會。而那時的葉小餘卻以為葉靜芳吩咐她做的事越多就說明越看重她。
如今,別說往前湊了,葉靜芳母女不找她,她就覺得萬幸了。她正努力地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希望她們母女把她給忘了才好。
正當她靠在馬車邊胡思亂想之際,聽見一陣馬蹄聲,馬匹疾行,經過她的身邊,她被揚起的一陣灰塵嗆到了。
忙捂住眼睛,怕灰塵入了眼,一邊劇烈咳嗽着。好不容易停了下來,順了氣。
她憤怒地往那人看去,見有兩匹馬停在了門前,其中一匹高大駿壯,葉小餘這種小人物沒見過大世面的人也覺得,真是好馬。
而騎這匹駿馬的人是一個身軀挺拔的年輕公子,看那穿着打扮,通身的氣派就知道是個富家公子。
年輕公子臉龐輪廓剛毅,面容俊朗,劍眉斜入鬓毛處,雙目深邃有神,卻帶着冷漠,讓人看了也禁不住打了個寒顫。
性感的薄唇,緊緊抿着,似天下間沒有值得他開口的地方。
可惜整張俊臉卻沒有一絲表情,葉小餘不知道該怎樣形容,她突然想到冬日裏,被冰凍了的河面的大冰塊,冷冷的,滑滑的,硬硬的。
對,就是一像一塊冰,葉小餘得出了結論。
葉小餘忘了自己剛才的糗态和憤怒,被那年輕公子的風姿迷了去,她不禁喃喃道:“真好看啊!可惜臉上結了一層冰。”
她以為她只是小小聲的說,卻不知對于經常上戰場,武功不錯的裴敬則來說,她那話被聽得一清二楚。
跟在一起的小厮阿才也聽到了,他不禁撲嗤一聲笑了出來,這丫頭說得對極了,他家公子可不就是一塊冰嗎。
阿才被自家公子盯了一眼,頓時覺得冷汗之流,趕緊閉了嘴,裝作弄馬缰的樣子。
裴敬則也是只是冷冷地盯了葉小餘一眼,可她在裴敬則看過來前就已經移開了視線。葉小餘只覺得自己突然渾身發冷,她摸了摸脖子,嘀咕着難道要變天了。
“小餘,小姐要喝她的養顏茶,趕緊泡一小壺過去,順便把小姐平時最喜歡的那個杯子帶上。”
葉小餘正數着天上的雲朵,突然聽到葉靜芳身邊的丫鬟白勺叫道。
她忙應了一聲,趕緊準備。等她把一切準備妥當後,卻發現白勺不在了,這是要她送進去的意思了。
葉小餘沒法,只得提着那精致好看的小茶壺,茶壺是瓷的,上面繪着的景物用釉油漆上色,色彩鮮豔,景态逼真,價值不菲。
配套的還有兩個一模一樣的杯子,這是葉靜芳最喜歡的一套茶具,平常寶貝得很。如今在這個時候拿出來,葉小餘不用想也知道,定是葉靜芳想在別的小姐們面前顯擺。
糟糕,她不認識路,好像迷路了。
前世她是一直往前湊,是跟在葉靜芳後面進府的,當時不敢擡頭亂看,所以并不認識路。
葉小餘望着精致的房舍,寬大的花園,徹底蔫了,剛才她問了鄭府的丫鬟,說在後院的花園的涼亭裏。
可涼亭在哪兒?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