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你跟爹說的是真的?”晚上回了梳雲閣,趙雲瑾坐在梳妝臺前仔細擦幹淨臉上的胭脂,一邊回頭問衛骧。
“什麽?”飯桌上的酒勁這會兒泛起來,衛骧靠在躺椅上半眯着眼等她捯饬好了,好上床睡覺去,她這麽突然一問,還真差點沒反應過來。
“我說,你晚上跟爹說的那話當真不當真。”趙雲瑾端過已經晾好的醒酒湯遞到他手邊,“出門前我怎麽跟你說的,能不喝酒就不喝酒,要是非要喝,裝個樣子也就行了。爹和大哥他們又不是不知道你在養傷,你出什麽頭啊。”
今兒過節,昨兒趙雲就把他的藥給停了,就是知道今兒他十有八九是忍不住要喝酒的。與其藥性和酒氣相沖就不如停上兩天,別到時候得不償失。以往自己最不會的就是在人前給他留臉面,如今重來一次,若還是學不乖那就真是白活這一回了。
“不過幾碗酒,醉不了人。”醉貓兒紅着臉說這話真是半點底氣都沒有,不過醉貓兒還是聽話,老老實實接過碗捏着鼻子乖乖把醒酒湯一口氣就喝幹淨了。“我說的當然是真的,我還有什麽時候騙過你不成。”
“嚯,衛将軍您可真是醉糊塗了吧,是誰跟我說要去冀中辦事,十天半個月的就能回來,讓我放心的。”人前給足了面子,人後那就沒那麽好混過去了,趙雲瑾眉梢往上一挑,故作嬌嗔抛了個飛眼兒給衛骧,接過空碗不輕不重的往桌上一放,便又施施然坐回梳妝臺前去了。
衛骧被她這一眼飛得,想從躺椅上起來,愣是腳底拌蒜軟了好幾下,都說不清是酒更醉人還是她更醉人。“你放心,孩子的事兒我真不着急,莫說咱們還年輕,就是不年輕了,一直沒孩子,這日子不還是我們兩個過嗎。”
“少來啊,我還年輕,你可就算了吧。”趙雲瑾自從從上輩子回來之後,心裏就想要個孩子,總覺得有了孩子自己才算在這輩子立住了根,才能留得住衛骧。“二哥比你還小兩歲吧,瞧瞧那倆小家夥,明年宜霭都要送去書院了。”
“那就要一個,要一個女兒,像你一樣好看的女兒。”衛骧擠到趙雲瑾身邊,這幾年兩人沒孩子,他總覺着是因為自己身子不好的緣故,所以更加不想多說什麽讓她心裏不舒服,別為了個還沒影兒的孩子把大人弄得不痛快,有什麽意思呢。
“都說女兒長得像爹,說不定到時候生個跟你長得一模一樣的小丫頭出來。”許是酒勁的緣故,衛骧不過挨着自己坐着,趙雲瑾都覺得他身上的熱氣好像都籠到自己身子四周一般,“爺~今晚,可是人月兩圓的好時候。”
自從他中毒之後,兩人就再沒有過那等子事兒,趙雲瑾又不是修佛吃素的人,早就有些耐不住了。她攥着他褲腰帶不松手,拉着人就要往床上去。衛骧被她拽着踉跄了兩步,直到兩人一起跌到床上,這才勉強壓制住自己那股火氣,一把握住了趙雲瑾要作怪的手。
“瑾兒,再等等,今兒不行。”不行這倆字,從成親到現在,趙雲瑾還是頭一次聽從他嘴裏說出來,都把趙雲瑾給吓懵了,手拉着他已經被自己解了大半的褲腰帶,都說不出話來。
“啧,瞎想什麽呢。”一看趙雲瑾這臉色,衛骧就知道她肯定想岔了,“我餘毒未清,這毒又陰狠,我怕萬一……要是過給孩子,我們倆到時候後悔。”
嗐,原是這一說,趙雲瑾登時松了口氣,沒好氣的把還攥在手裏的腰帶給松了,“你說話倒是說清楚了。白吓我這麽一大跳。”可緊跟着心又緊起來了,“沈太醫開的藥方這說話就要吃完了,你這餘毒到底怎麽辦啊。”
自己不是習武之人,對醫術更是一竅不通。他們只說這毒陰狠,可除了解毒那兩天衛骧吃了大苦頭,這些日子到也是還好,自己好不容易沒那麽時刻挂心,他這一句話又讓自己害怕起來。
“想聽實話?”衛骧之前不說是怕她跟着操心,現在想告訴她也是怕她不明就裏,跟着懸心。“倒也說不得多嚴重,只不過有些提不起勁,功夫也使不出來。”衛骧把手伸到趙雲瑾眼前,臂膀不過擡高一小會兒,就有些微微顫抖起來,不過若不是仔細看,還真是瞧不出來。
“我說你今兒怎麽沒抱着趙宜霭舉高高,原是這回事。”趙宜霭最喜歡纏着衛骧,讓大姑父抱着抛起來再接住,挺大個孩子了還非要玩這個。平日裏趙雲璜手無三兩勁抱着他都費勁,可不就只有衛骧這個大姑父能陪他玩兒。
“真的只有這個妨礙?我再問你一句,你最好老老實實都告訴我,要不然……”如今自己心裏藏着個說不得的秘密,對鬼神之說比起以往敬畏了不少,連帶着那些狠話都不敢說了,生怕被哪路過路神仙聽着了,當真了可怎麽辦。
“真沒了。”衛骧摟住趙雲瑾不許她再亂動,自己回了房就把外袍給脫了,這會兒不過穿了件裏衣,被她蹭了幾下,早就快忍不得了。“該說的都說了,你倒是幫幫我。”
趙雲瑾想說幫什麽,還沒張嘴就感覺到那物件頂着自己,“呸,我還當你真是個柳下惠呢。”趙雲瑾半撐起身子放下床幔,才又躺回他身邊,“這回我幫了你,下回可得加倍還給我。”
衛骧被她握住了要緊的地方,哪還說得出話,自是她說什麽便是什麽。夫妻兩個都年紀輕,私底下不是沒看過那等子畫本,便是不進去也有不進去的玩法。第二天一大早,沈姑姑看着皺巴得沒法瞧的床單,也只是笑着搖頭,趕緊帶着小丫鬟把被褥都給換了。
“今兒我得去陳景容那兒一趟,許是晚點回來。”衛骧早上特別聽話,說讓喝藥就喝藥,說要脫了衣裳圖藥膏就塗藥膏,原是在這兒等着呢。
“知道了,早兩天就知道了。”從前兩天起,曲封那小子就開始一天兩三趟的出門,一問就是回府裏拿東西去了,可到底拿了什麽,反正趙雲瑾是沒見着。“我也不問你外頭的事兒,早些回來就行。”
“诶。”衛骧老老實實的點頭,“你放心,今兒沒什麽事,不過你多給我備二百兩銀子,到時候送回未酉老家去。”
“好。”聽了這話趙雲瑾梳頭的手頓了一頓。要說未酉這事,甭管他有什麽苦衷,也甭管二皇子那兒的婢子有多可憐,趙雲瑾也生不出半分同情的心來。
這回算是衛骧命大留了條命,況且之後到底能不能順順利利解毒都還是未知數。若是這回死的是衛骧,也不知道未酉和那婢子會不會可憐可憐自己與衛骧。能給未酉再多備上些安家銀子,已算是仁至義盡了。
把衛骧送出了門之後,趙雲瑾也沒回自己的院子,直接就去了正院。“娘,這中秋節都過完了,我想着過幾日還是跟衛骧搬回去吧。”衛骧的身子養不養還是得看那毒能不能全解了,自家上上下下雖是照顧得周到,可有些事有些話還是不方便。
“就知道你得來說這事兒,到底是大姑娘了,知道護着姑爺了是不是。”趙夫人明白,她是怕在家裏住久了被人說衛骧的閑話。
“那倒也不是,我護着他做什麽。”趙雲瑾難得在自家母親跟前羞紅了臉,“只不過今兒他就出門去了,什麽時候回來也說不好,大哥他們都是下了衙門直接回家,他一去大營可就沒個準兒了,總不能時時刻刻叫門房都給他留門吧。”
将軍府的規矩跟家裏不一樣,一次兩次的無所謂,時間久了大家都不習慣。“娘,女兒保證過一陣子就回來看您,還不成嗎。”
“傻孩子,娘哪裏會攔着你回去,你和衛骧這般好,娘高興都來不及。”趙夫人拉着趙雲瑾的手笑得溫柔,“以前總覺着衛骧畢竟大你這麽多,又是武将,就怕你們倆沒話說過不好這日子。現在看你想得明白,願意多讓着他一步,娘心裏頭高興。”
“不讓着怎麽辦呢,他就是個棒槌,嘴又笨得很,不過心倒是不壞,我讓他兩分也是應該的。”趙雲瑾嘴上嫌棄,可臉上卻又帶着笑,說出來的話兒都是甜的。不過這笑還沒笑多久,就被進來回禀的下人給打斷了。
“大姑奶奶,外頭有人找您,說是侯府的,請您趕緊回去一趟。”進來回禀的婆子急急忙忙的,還真是被門口那人給吓着了。這一大早的就催命一般的敲門,讓他在門房等着吧,還非想往裏闖,要不是門房上兩個小子壓住了,就真叫人闖進來了。這侯府的做派,還真是與旁的人家格外不一樣。
“什麽事啊,這麽急,問清楚了嗎。”一說到侯府,趙雲瑾就眼皮直抽抽。昨兒過節沒回去,自己就讓歡伯替了節禮兒去了一趟,據說是把侯爺氣得夠嗆,說是既然衛骧寧願在岳家待着也不回侯府,那以後就都別回來了。怎麽這才一晚上,就又變卦了?
“那人不肯細說,只說是來找大姑爺的。大姑爺這不一早就出門了,這才非讓您走一趟。”
人都在門房了,趙雲瑾不見也得見,總不能讓人在太傅府門口鬧起來,那就真是丢人丢到家了。趙雲瑾急匆匆往前邊走,才走到門口,就見着火急火燎的衛遠了。
說起來這衛遠還算是衛家沒出五服的親戚,就是家裏窮得厲害,才把衛遠送到侯府幫着跑腿兒,也算侯府接濟接濟親戚。“衛遠,你怎麽來了。”
“喲,大伯娘,您可來了,我沒見着大伯就只能找您了。”論年紀衛遠比自己大兩歲,論輩分,趙雲瑾還真算是他大伯娘。
“說吧,什麽事這麽着急,你大伯出門了,去哪兒也沒跟我說啊。”衛骧是去料理未酉的事兒,這事可不能跟旁人透底兒。
一聽這話衛遠急得直跺腳,“您是不知道啊,今兒一早,侯爺就被氣得下不來床,大夫說兇險得很怕是不行了,這不才來讓大伯趕緊回去。”這話說得藏頭露尾的,到底為什麽氣的,他也支支吾吾不肯說。
“衛遠,你把話說清楚了,我就跟你回去,沒說清楚那我就只能等着衛骧回來的了,再跟他一起回去。”趙雲瑾揮揮手讓門房幾個人都站開了,“說吧,這會兒沒人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