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亭?”遲遙重複着,對這個小叔子,她并沒多大的印象,只見過幾面而已,不了解他的為人,只是感慨他這麽年輕便無父無母,現下又流離在外,即便真的有什麽動作,想必也是被逼無奈吧。
剛透漏點兒心裏的想法,江北冥便搖了搖頭:“不,你不了解他,我與他一同長大,深知他的為人,自幼時起,即便是我的東西,只要他喜歡,便會用盡各種方法向爹娘求要,若是不得,便要毀掉,只說我那上好的羊脂白玉,若不是那時他正巧從一個仙風道骨的道人手中得到了一塊更好的玉,我這塊怕是也難逃其手了。”
“他竟是這樣的人。”
“所以,以我對他的了解,他此刻,或許正躲在暗處,默默觀察江府的動向,也或許,他正謀劃什麽事,想要奪回江家。”對這個弟弟,江北冥并不想趕盡殺絕,只是若他行事太過分,甚至威脅到了江家的人,威脅到遲遙,那就不要怪他無情了。
“所以,現在要做的就是盡快找到江北亭,打破這個敵暗我明的狀态,若真的是他,那便做敵人是他的對策,若不是他,也正好洗清你這個弟弟的嫌疑。”溫朝玉盤着腿,手握一把折扇,一下下拍打手心。
江北冥微微嘆氣,點了點頭:“也只好如此。”忽見溫朝玉思緒早已不在這裏,而是直直望向窗外,便也随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見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江清月正與一年輕男子說說笑笑,向江府的方向走去。
那男子一襲上好的麒麟花紋錦緞白衣,棕色紅條紋長靴,個子高江清月半頭,模樣還算俊秀,精氣神兒十足,此刻正先于江清月兩步路,倒着走,面對江清月,邊走邊比比劃劃不知說着什麽,逗的江清月哈哈大笑。
江北冥看着他們越走越遠的身影:“怎麽是他,竟不知他是何時回來的。”
“那人是誰?”遲遙不認識他。
江北冥收回目光,對二人說道:“是鐘雲峰,錦盛綢緞莊的獨子,自小就與我們相熟,不過幾年前因為他爹娘在武州開了分號,為了鞏固那邊的生意,便舉家遷過去了,把他也帶走了,看來這是回來了。”
“看剛剛的樣子,好像和清月很要好呢。”遲遙邊說便偷偷瞄了一眼溫朝玉,見他正心不在焉的捏着杯子轉來轉去,裏面的茶水撒了些出來都不自知,顯然是在專心聽江北冥的話。
江北冥點頭:“不止要好,那時他頑皮的緊,連他爹娘都管束不住,卻唯獨聽清月的話,兩個孩子每天叽叽喳喳鬧在一起,清月喜歡跑出去玩,性格也有些男孩子氣,不拘小節,大概就是那時候養成的習慣,他走之後,清月還難過了好一陣子。”
“哦~原來是青梅竹馬。”遲遙趴在桌子上,一只手托着下巴,往前湊了湊,瞧着溫朝玉:“這麽多年不見,想必兩人一定有很多話要說吧。”
江北冥知她是故意講給溫朝玉聽的,便佯裝嗔怒,碰了碰遲遙的胳膊:“遙遙。”遲遙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舒展舒展筋骨:“北冥,咱們走吧,回去早了,說不定還能碰見這個鐘雲峰,我還想認識一下呢。”
見溫朝玉已經晃神兒了,江北冥便沒打擾他,兩人下樓,出了小山樓,江北冥有些嗔怪:“你何苦如此,瞧他那樣子。”
“我就是故意的,清月受了那麽多苦,也叫他嘗嘗難受的滋味,咱們快走,我是真的想見見那個人。”遲遙拉着江北冥,兩人匆匆趕回家。
回了江府,遲遙便迫不及待的去找江清月,這點跟她在現代的時候還蠻像的,八卦。
江北冥卻被羅幕悄悄的叫道一旁:“你今日怎麽鬼鬼祟祟的,怎麽了?”羅幕難得露出笑臉:“少爺,镯子找到了。”
镯子找到了?江北冥又驚又喜:“在哪裏找到的,給我看看!”羅幕便從衣襟內拿出個精致的錦盒,江北冥打開一看,果然裏面是只和田玉的镯子,不過成色看起來很一般,問道:“不是被人買走了麽?怎麽找到的?”
羅幕道:“說來也巧,本來是毫無頭緒的,可那日正巧被屬下看見一人,穿着打扮十分古怪,那皮衣和少爺形容的少夫人的衣物有些相似,我便過去問了一問,果然她就是當日的買主,因見這衣服很特別,便留着自己穿,屬下又問起镯子,她說确實有個镯子,不過成色一般,她并未佩戴過,我就出高價,将這镯子買了回來,想必應該是夫人的那只。”
江北冥心情大好:“此事辦的很好,你辛苦了。”這下好了,她心心念念的東西找了回來,一定很高興。
那邊遲遙去找江清月,誰想她一回府就去王氏那裏了,當着王氏的面不方便八卦,遲遙打算先回房,園中正見若水在洗衣服,坐着個小板凳聚精會神的,遲遙便溜達了過去,一見竟是自己的衣服,便蹲下用手指攪了攪盆裏的水:“若水,你怎麽在洗我的衣服,這種事情交給她們就好了。”
因若水是小滿的心上人,且自從來了江府後一直陪伴遲遙,兩人處的特別好,遲遙從不把她當下人看,洗衣服這種粗活一向也是有專人來做。
若水擡眼溫柔一笑,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水滴:“沒事,別的送去給她們了,這件雲錦的料子,是少爺新給你做的,我不放心,怕她們洗壞了。”
“謝謝你,若水。”遲遙歪着腦袋伸手幫她擦了擦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忽然想到秋滿山,便探頭悄悄問道:“你和小滿怎麽樣了?”
若水臉紅了,不敢擡頭看她:“少夫人。”
“小滿那點兒心思,全江府都看出來了,你怎麽會不知道,別害羞了,你告訴我,你是不是也對他有意?若是的話,我看我就讓北冥做主,成全你們算了,免得你現在孤苦無依的,雖然在江府不會受什麽委屈,卻也總不如自己成個家心裏安穩。”
遲遙是真心為她好,前有溫朝玉和江清月的例子擺在那裏,有情人可以終成眷屬真是上輩子修來的福氣,能成一對兒是一對兒吧,免得兩人明明相愛,卻還要受相思之苦。
若水洗衣服的手停了下來,盆子裏的水漸漸平靜,映着她小巧精致的臉,可眼角那塊胎記,卻更加刺眼。
“小滿哥他确實對我很好,可我···不想拖累他。”聲音小小的,聽得出深深的自卑感。遲遙心內感嘆,秋滿山對她算是十分用心了,因怕她自卑,他一直謊稱自己有眼疾,看不見她臉上的胎記,在她入府前還興師動衆的告訴所有府中的人,千萬不要在若水面前說漏嘴。
“這不是拖累,你要相信自己,相信小滿,那只不過是一塊胎記而已,是老天爺給的,若水,不管在世人眼裏你是什麽樣子,都跟你沒關系,只要你身邊的人,像小滿,像我,我們都愛你,關心你,不就足夠了嗎?”遲遙蹲了半天,腿腳酸麻,索性一屁股坐在地上,搖晃着若水的胳膊,希望她能打破內心的阻礙和糾結。
若水望着倒影中的自己,良久無語。
遲遙拍了拍她的肩膀,起身離開,現在她需要一個人好好的想一想,邁着輕快的步伐回了卧室,推門喚道:“北冥。”
嗯?怎麽不在房裏,屋裏轉了一圈,右側的書房裏沒有,又跑到左側的卧室,也沒有,難道也在娘那裏?
遲遙正想出門找他,忽見廳內中央的青藤桌上,擺着個錦盒,好奇走去打開一看,遲遙的手一抖差點沒把錦盒扔在地上!
那竟然是玉镯!她的玉镯!
慌亂的将玉镯拿出來,扔下錦盒,前後翻看,果見裏側一個小紅點映在那裏,這真的是她的玉镯,可它怎麽會在這?
“喜歡嗎?”忽聽門口有聲音,遲遙回過頭去,見江北冥背手邁了進來,滿眼笑意走到她身邊,看着她手中的镯子:“我好了好久,終于找到了,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會給你。”
拿着镯子沉默良久,遲遙突然踮起腳尖環住他的脖子抱緊了他,面對她突然的擁抱,江北冥攤開雙手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竟高興成這樣?緩了好一會,他才慢慢扶住她的肩,輕拍:“好了,像小孩子一樣。”
“謝謝你。”遲遙眼睛有些濕潤,心內五味雜陳,糾結無比,北冥,你知不知道,你把它幫我找回來,可能,是在送我走。
夜已深,江北冥還在書房核對賬目,遲遙一個人呆呆的坐在卧房的梳妝臺前,盯着臺子上放着的東西。
她眼前的梳妝臺上,依次擺着三樣東西,左邊白玉扳指,中間江北冥送她的和白玉扳指一套的镯子,右邊是廟祝的镯子。
遲遙緊緊盯着廟祝的镯子,現在,就是現在,只要戴上它,心裏想着2017年,就能回去,回到屬于自己的地方,回到爸媽身邊。
遲遙,這不就是你一直想要的結果嗎?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
她專心派藥,鐘雲峰不時幫她擦擦汗,偶爾還湊到她耳邊說話,她低頭淺笑,時不時溫怒瞪他一眼,鐘雲峰一定是個幽默風趣的人吧,不像自己,總是惹她生氣。
兩人看起來,莫名有些···般配。
一陣難過從心底湧起,溫朝玉不禁有些生自己的氣,一切都是自己的選擇,就該承受相應的後果,難道讓清月一輩子不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