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嫣剛離開,一條青色身影伴着一只黑色大雕快速逼近安岱。
離安岱三步遠時,青色身影瞬間停住,而黑色大雕則越過他的肩頭輕柔的落到安岱右肩。
“将軍,”來人聲音低沉中帶着一絲冷硬。
安岱背手而立,看着李嫣離開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那道纖影穿過拐角後才側眸看了眼身後的青衣男子,這個細小的動作讓看起來有些興奮的大雕險些沒能抓住他的肩頭,身子一斜差點滑落。
安岱斜眸看了眼肩頭的家夥,眸子裏全是揶揄,大雕似乎感受到了主人的取笑,不滿的發出吱吱叫聲,黑亮的腦袋在安岱右頰不滿的蹭了蹭,然後張開厚壯的黑羽翅膀‘噗搜噗搜’扇動兩下,黑亮羽毛掀起的小風擦過安岱黑發,讓那随意披散在身後的黑絲在空中揚起了一道優美的弧度,這份随意的美感硬是讓安岱那張冷顏刺出了一些慵懶。
“盡快讓沐三公子迎娶李大人千金,越快越好,”安岱此時的聲音早已沒有剛才的溫和,變的寡情淡漠。
青衣男子一猶豫,滿嘴的欲言又止。
“怎麽?”安岱回首看着滿臉猶豫的心腹,滿含趣味的揚眉詢問,“一向無所不能的向波也有犯難的時候嗎?”
向波聞言立即颔首,“是,屬下會盡快将此事辦好!”他知道安岱那聲清淡的揶揄身後隐藏的是危險的質問,所以他立即壓下心頭疑問毫不遲疑的點頭。
禦花園剛盛開的清妍紅花雖然豔麗,但卻不及安岱在向波颔首後揚起的笑意迷人。
安岱擡起右手逗弄了會他肩頭不安分的家夥,嘴角含笑看不出在想什麽,“如今冬季已過,白羽也該回來了吧?”
随口的一句問話讓向波驚奇的睜大了雙眼,不可置信的問道,“将軍怎麽知道白羽回來了,它今日在将軍離開後才剛飛落至府中!”
聞言,安岱輕笑一聲,看着肩頭一直興奮的動來動去的大雕,難得調侃道,“今日黑羽這般興奮,不是白羽回來了會是什麽?”
這時,向波才将驚奇的目光轉向安岱肩頭的大雕身上,滿含趣味的看着它,“怪不得仆人喂它最喜歡吃的蛇肉時,它看都沒有看一眼,這要是放到平日它準興奮的撲上去,原來今日是激動的食不下咽呀!”
大雕似有靈性般瞪了眼取笑它的向波,腦袋一彎,躲到安岱脖頸去了。
“哈哈……”看着它這樣,向波終是沒有忍住的大笑出聲,不可思議的搖搖頭,“這家夥原來還會害臊啊!”
安岱眸光一閃,不難看出他眸低同樣的笑意,“不過白羽今後是不能再待在府中了。”
“咦?”向波一愣,反問道,“為什麽?”
安岱将目光轉向向波,四目相對,向波趕緊斂住眼眉,心不由自主的跳了下。
“你今日的問題還真多啊,是不是本将軍派給你的任務輕了,閑得發慌?”
短短一句話驚了向波一身冷汗。
“屬下該死,請将軍責罰!”向波單膝跪地一副要準備接受懲罰的表情,看的安岱嘆息着搖了搖頭。
“起來吧。”
向波一遲疑,但還是不敢違抗命令站了起來。
“回頭将白羽送到沐夜華的妻子身邊。”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再次在向波心中炸起一圈圈狂瀾,不過這次他學聰明了,沒有蠢的再次發問。
這個主子他跟了二十年,但卻還是摸不清他的性子,有時他明明是在對着你笑,但下一刻卻可以将你輕易捏死。
二十年間被他嘴角溫和淺笑騙取的人多不勝數。
人人都知道安将軍性情溫和,嘴角始終挂着淺淺的笑意,也不曾見他對哪個人發火。
只有他和向一才知道這個男人的真正性情,冷酷、殘忍、寡情、淡漠、血腥這些詞挂到他身上一分也不為過。
他笑意下遮掩的殘暴無情,就是他和向一都無法想象。
“可有向一的消息?”
“回将軍,向一近三日還未有一封信函。”向波凝眉說道,這樣的情況以前根本就沒有出現過,他擔心向一出了什麽事。
安岱撚起飛至眼前的花瓣,常年征戰沙場的修長手指不但沒有絲毫繭子傷痕,反而似乎勝過貴公子常年包養的玉指。
“派人去洛城查查,是不是沐府大公子沐夜磊搞的鬼,畢竟近一年他找管易找的幾乎發魔,向一手中的東西他想必已經知道了。”
“是,手下這就去辦!”
“等等!”
“将軍?”向波疑惑的停住腳步。
“将洛城宅院的老嬷嬷全換成年輕女子,我想管易也該是時候出現了。”
“是,将軍!”
向波頓了腳步,終是壓下心底的遲疑飛身離開。
跟着将軍這麽些年,他知道将軍身上的潔癖似乎到了苛刻的地步,所以在洛城的宅院裏安插的全是些老嬷嬷,他知道将軍是為了防止那些不長腦子的女子趁夜爬上他的床。
因為在以前也出現過這種事,不過最後那女子在還沒有接近安岱床榻時就被他一掌拍死,為了防止類似情況出現,所以只要安岱住的地方就從來沒有年輕女子。
向波剛才轉瞬的遲疑也是因為這些,不過終是礙于主子的命令,飛身照着他的吩咐去準備。
向波離開後,安岱再次将目光放到肩頭的大雕身上,眸子明明暗暗,似乎藏滿了算計。
他摸了摸黑羽的頭,“小家夥不要高興的太早,白羽一時半會還不能陪在你的身邊。”
黑雕似乎聽懂了他的話,嗚鳴一聲,黑烏的眸子瞬間轉的暗沉,但也忠心的沒有做任何反對。
“安岱,安岱,”馨欣着急的跑來,當看到安岱還靜靜的站在禦花園時才悄悄的松了口氣,“你還沒出宮,太好了!”
馨欣興奮的伸手摸上安岱寬大的黑色衣袖,見他并沒避開和反對,這才忍着羞怯大着膽子探入他的袖袍中勾住那只略帶溫熱的手掌。
“安岱,我父皇請你去一下禦書房。”馨欣因為拉着安岱的手,俏麗的臉上立馬映出大大的笑容,滿臉的嫣紅映射着女子的羞澀。
安岱垂眸看着眼前的女子,然後将目光落到馨欣拉住的手掌上,眸子閃了閃,笑着道,“好,請公主帶路。”
語調低柔,少了剛才在司徒末面前時對她的疏離,但卻多了一份詭異。
這樣溫和親近的安岱讓馨欣欣喜若狂,所以也沒有察覺到他的異常,徑自高興的拉着安岱就走,短短的路途,她臉上的笑容比之前一年加起來的都多。
“父皇,母後,兒臣将安将軍帶來了!”
馨欣扯着嗓子向禦書房喊道,喊完後才意識到自己行為的粗俗,不安的斜眼偷瞄了眼安岱,當看到他臉上的笑容還保持着親近溫和時,這才在心中悄悄的松了口氣。
調整了步伐,學着大家閨秀慢慢的帶着安岱向禦書房走去。
禦書房中,隆升帝端坐于案後,李皇後則站在一側滿眼含笑的伸着鳳指幫着隆升帝磨墨,而案桌旁堆滿了大臣奏折。
看到安岱跨入書房,隆升帝放下手中奏折,拿起案幾上的精美茶杯放到嘴邊輕呷了口清茶。
“臣安岱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安岱不必多禮,平身吧。”隆升帝擺了擺手示意安岱起身。
“謝聖上,不知聖上招微臣前來是有何要事?”
隆升帝放下手中的茶杯,看向李皇後,李皇後會意福了福身拉着馨欣準備退下。
難得見到自己喜愛之人,無論是哪個女子都希望和愛人多待一會,所以李皇後拉住馨欣的手指被她不悅的大力掙脫了掉,憤憤不平的瞪向案幾後的隆升帝,“父皇,人家不要出去,人家就要待到書房。”
隆升帝哪可能不懂自己寶貝女兒的心思,不過他和安岱有重要事情要商讨容不得她任性,所以沉着臉怒道,“怎麽可以對你母後如此無禮,還不退下!”
馨欣聞言眼眶一紅,委屈的站在原地不言不語也不動。
李皇後和隆升帝對看了一眼,兩人眼中滿是對這個女兒相同的無奈,看來他們是将這個寶貝寵壞了,不過看着她那副委屈的樣子,隆升帝還是不忍的開口,這次聲音放柔了許多。
“乖,你先跟着你母後退下,等父皇和安将軍将事情商讨完後就讓他去陪你,你看這樣可好?”
馨欣遲疑的向安岱看了眼,想要從他眼中得到一絲肯定,但是後者似乎沒有聽到她和隆升帝的對話,微垂着眸,看不出他到底是應了還是沒應。
她輕搖着下唇,倔強的再次瞪向隆升帝。
怎樣?!她是對這個男子沒有辦法,但是她對她父皇可是有辦法的,看吧,在她的瞪視下,隆升帝嘆息的轉向安岱。
“安将軍,等會出了禦書房就陪陪朕的女兒,她這麽大幾乎就沒有出過宮,平日朕忙于國事,皇後也忙的整治後宮,實在沒有機會多陪陪她,而朕和皇後也就這麽一個寶貝,你就幫朕多寵寵她,多陪陪她。”
安岱垂下的眸子看不清神色,就在隆升帝臉色微變時才見他點了點頭,“微臣遵旨。”
馨欣這下可高興壞了,挪步跑到安岱身邊,拉住他掩藏在袖子中的手掌,滿眼含笑的看着他,“那我就在禦書房門外不遠處涼亭等着,你和父皇商讨完事情後記得來找我。”
李皇後笑的無奈,不過看到女兒這麽開心,她心裏也着實柔了起來,不過思緒一轉,腦中莫名的浮現了剛才禦花園中安岱看向那個司徒氏的目光,然後回想起自己女兒當時臉上的黯然,心裏突然湧起一股不安,因此眼中的柔光斂了下。
“好了好了,還不快随你母後下去,這副樣子是等着安将軍笑話嗎?”隆升帝笑着對馨欣斥責道。
馨欣戀戀不舍的放開手中大掌,一步一回頭的看着安岱,小心的再次提醒道,“一定要來找我哦。”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