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在鄭美玉的努力下,鄭佳嘉被判處死刑。
許聿深在那一天,第一次睜開雙眼。
兩個月後。
許聿深身體恢複良好,第一次踏出醫院的大門。
半年後。
許聿深宣布辭去許氏集團的總裁職務,并向媒體宣布自己并非許家之人,随後便把親生母親和親生父親以故意殺人罪告上法庭,案件轟動全國。兩人分別被判處十五年有期徒刑和無期徒刑。
三年後。
在南方的一座小城,一個名叫憶深的園藝設計師,和他的“綠衣園藝設計公司”,漸漸走紅全網。
他專做庭院和園林設計,只以綠植和玉蘭花為主題。
他的設計創意清新而不失典雅,并且每款定制的設計都以詩經的詞句為主題,給千篇一律的景觀設計業帶來了一股清流,很快就成為富人争相邀約的寵兒。
卻很少有人知道,詩經裏有一首悼念亡妻的詩,名曰“綠衣”……
而盡管他漸漸成名,卻不改古怪的脾氣。
和客戶溝通全程文字圖畫,極少開口。
三十好幾的人,沒有家人,沒有女人,沒有朋友。
只有一條形影不離的狗,終日相伴。
但因為他設計出來的園藝實在是賞心悅目,所以客戶越來越多,沒人因為他的古怪而拒絕他,甚至有熱心人一直為他牽紅線,介紹女孩給他認識。
可無論條件多好的女人,他全都視而不見。
直到有一天,他接到了一個訂單。
一個來小城工作的美國醫生,因為喜歡玉蘭花,便慕名前來請他去為家裏設計小院。
他完工的那一天,是個春光燦爛的大晴天。
玉蘭花開的正好。
他埋頭整理工具準備離開的時候,無意間擡頭——
千年古潭般死寂的雙眸,竟倏然亮起了光芒。
一個年輕的中國女孩站在一株玉蘭樹下,望着綻放的玉蘭花,裙角輕揚,巧笑倩兮。
憶深緩緩走向女孩,全然不顧禮節,目不轉睛地盯着她。
女孩臉變得通紅,三兩步便跑回了房間。
憶深大步追了上去,卻被美國人攔在了門外。
“她叫什麽?她是你什麽人?”
憶深急聲詢問。
美國人不錯過他眼底的每一絲情緒,緩緩開口,“她雖然長得很美,但她腦子受過傷。她只有一天的記憶。陪伴她的每一天,都需要耗費無數的心神,去回答她無數個為什麽,她的智商大概停留在四五歲的樣子,是個人陪久了,都會煩。”
憶深仰起頭,用力閉緊了眼睛。
眼角卻緩緩落下淚滴。
美國人的聲音繼續響起。
“并且,作為女人,她卻不能生育,甚至連夫妻生活都不能過。她的神經極其敏銳脆弱,容易受到驚吓,需要常年服藥,且時常會歇斯底裏發作,也不知壽命能有多久……這樣的女人,你聽了,還會感興趣,還想要嗎?”
憶深睜開眼,黑眸裏一片清澄。
“我,要。”
他哽咽着,字字堅定。
“請你轉告肖程,讓他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她,用心陪伴她。我會讓她在這世上的每一分每一秒,都過得開心。”
美國人有些動容,不由拿出電話,“肖,你聽見了嗎,這個男人,他要你妹妹。”
電話那端是久久的沉默。
然後是一聲隐着嘆息的輕笑……
“告訴他,我會回去參加他們的婚禮。”
憶深看向樓上,窗口正露出的女孩羞怯的笑臉,一下子藏進了窗簾後。
這個男人,她好喜歡!
比喜歡哥哥,還要喜歡!
她不會告訴哥哥,也不會告訴這個男人,她曾經無數次在夢裏見過他……她在本子上畫了無數幅他的肖像……
卻從來沒想過,在這個世界上,竟真有他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她正低頭紅着臉,擰着裙角,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倏然擡頭間,那個住在心底的男人竟悄悄站在了她面前。
他向她伸出手去,笑的那麽好看。
他的聲音,更是比她聽過的最美的音樂聲,更動人。
“你好,從今天起,我們再也不分開,你願意嗎?”
她羞羞地把手放在他掌心,“我願意。”
她幾乎把頭垂到了胸口……
他輕輕抱住了她……
淚水濕了她的長發……
欠你那麽多,那麽多……
我用一輩子,都不夠還……
女孩羞紅了臉。
他身上好香,好暖,讓她好安心……
她鼓足勇氣,在他臉上印上一個軟軟的吻。
“有你,真好。”
他們竟同時開了口。
望着彼此的兩對黑眸,映着彼此含笑的臉。
玉蘭花的幽香緩緩将他們包圍……
這一生,終于——
再也不孤單了。
他再也不會讓她一個人,枯守着那些,他們許下的永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