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束
太貨不對板了吧。
而且, 這人這麽腼腆,他爹是怎麽把他拐過來給自己當老師的?
秦元禹頓了頓, 扭頭看向乾皇,“你确定他的劍術水平可以做我的老師嗎?”
乾皇疑惑了一下,“誰不能做你的老師?”
秦元禹:?
說完,乾皇自己輕咳兩聲,“我沒有別的意思啊,只是,只是他的劍術确實很好。”
“爹, 你到底想做什麽?”
秦元禹一臉嚴肅,乾皇頓了頓, “不想做什麽,他真的是個人才,除了性格有些腼腆以外。”
“而且,那個武館的館主嘴巴那麽毒,你都能和他成為好朋友,他這點性格上的缺陷, 你一定也能習慣的吧。”
“況且,他在劍術上的确天賦極佳。”
秦元禹頓了頓, 他的确不太在乎身邊人的性格缺陷,畢竟他身邊性格有問題的人多了去了,沈弘英重度被迫害妄想症, 乾皇嘴毒加脾氣古怪, 大哥完美主義加強迫症,三哥沉默寡言的冷臉面癱, 高新旭強制性陰陽怪氣……
數了一下,秦元禹沉默半晌, “……別說了,我心疼我自己。”
感謝他前世的記憶,不然待在這麽一堆人身邊,他遲早也得性格扭曲。
“……陛下,你們不需要那麽小聲,在下都能聽到的。”
秦元禹擡眼看向那人,此刻那人終于擡起頭來,只是在秦元禹看過來時,又低了下去。
……好像看起來還挺年輕的,秦元禹猶豫片刻,“你不喜歡說話嗎?”
那人搖搖頭,“在下,在下只是許久沒有見過這麽多人了。”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還特地用手指數了數在場的人數,這不就三個人嘛!
乾皇輕咳一聲,“小七啊,他一直都是跟着他師父在深山裏生活,還有些不習慣現在的環境,不過你放心,等他教你劍術時,就不會這樣了。”
秦元禹心中一喜,“你,你也是修道者?”
“修道?”那人一愣,搖搖頭,“不,在下是武者。”
“那為何在深山裏?”
“無父無母,是師父撿到我,将我撫養長大。我從小就跟着師父生活,從未接觸過其他人。”
似乎是因為跟秦元禹漸漸熟悉起來,那人說話變得流暢,也慢慢擡起頭,“其實這是我第一次當老師。”
“如果教學時只有我們兩個,我不會這樣的。這一點,請陛下相信我。而且在下脾氣很好,絕不會責罵陛下。”
那人眉清目秀,眼神清澈,的确有幾分不染世俗的出塵。
秦元禹點點頭,“也就是說,你只習慣和人獨處,一旦人多起來,你就會不自在。”
自己的缺陷被秦元禹一語道破,墨青梧神色微怔,先前的人大多只覺得他性格腼腆……他點頭,“的确如此。”
秦元禹嗯了一聲,說道:“那學生會注意這一點的。”
“老師,我們什麽時候開始呢?”
墨青梧頓了頓,“看你安排,我都可以。”
秦元禹點點頭,“那請老師先在皇宮內住些時日,學生最近還有些事情需要收尾。”
“好。”
“老師的住所決定了嗎?”
墨青梧搖搖頭,“還沒有。”
秦元禹嗯了一聲,“那老師就住我宮殿的偏殿吧,那裏還沒有人住,一會我就吩咐侍從将裏面打掃出來。”
只是有些社恐而已,這太正常了。
況且,他有預感,如果這次他拒絕,下次來的老師說不定就是個啞巴了。
說罷,秦元禹轉身就要離去,乾皇卻突然開口了,“小七,就讓青梧先跟着你吧。”
秦元禹愣了一下,“可是,我要去的地方都有人在。”
墨青梧也是一臉糾結,可是,乾皇卻直接道:“總要慢慢習慣的。”
“小七,你要幫幫你老師啊。”
秦元禹:?
總感覺……他才是那個老師?
……
最終,秦元禹還是和墨青梧一起出了大殿,走在路上,秦元禹好奇地問道:“老師,你最多能接受多少人在場?”
墨青梧遲疑片刻,“好像,好像沒什麽不能接受的,畢竟那些人又不是怪物,談不上害怕。多少人都好,只要不讓我說話就行。”
秦元禹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确實是社恐啊。
“沒關系老師,這點問題不算什麽,你不方便的話,可以交給我來說。”秦元禹頗有些不以為意地寬慰道。
墨青梧有些驚訝,“這還不算什麽嗎?”
秦元禹點點頭,“對啊,老師,你是不知道,我有一個朋友,他自己說話沒問題,但他一說話就陰陽怪氣,有時候他自己也不想,但就是控制不住。”
“一開始他只能讓自己少說話,甚至是不說話,但後來,我發現其實銀子能讓他克制住自己……”話語一頓,秦元禹突然開始思考起來,等等,他是不是忘了t什麽?
墨青梧正聽得起勁,“怎麽了?為什麽突然停下了?”
突然,秦元禹神色一空,壞了!
高新旭!
擡頭看了眼時間,天已經開始黑了,秦元禹沉默了一瞬,轉頭對着墨青梧歉意地開口道:“不好意思,老師,我忘了今日我約了人的,就是我剛剛跟你說的那位朋友……”
墨青梧點點頭,貼心地說道:“那你去吧。”
秦元禹嗯了一聲,對着遠處的侍從招了招手,“好,老師,我讓他們帶你去偏殿。”
……
等秦元禹趕到旭新武館時,天色已經完全黑了,只是,武館中央,高新旭依舊站在那裏,臉色似乎比天都要黑。
“秦兄弟……”
秦元禹抖了一下,又聽他繼續道:“……我差點以為今日你不來了。”
這副語氣……好像還挺平靜的?
秦元禹有些疑惑,但還是快步上前,解釋道:“今日的确有些忙。”
高新旭擺擺手,“我都聽說了,算了,我也不是什麽小氣的人。雖然等了一天的确有些郁悶,但我也知道你是有正事要做。”
聞言,秦元禹松了口氣,“玉羅商行的後續調查有些出乎我的意料,我本以為還要再等些時間,沒想到……”
他頓了頓,“所以我必須抓緊時間,免得放跑一些人。”
高新旭微微嘆了口氣,“嗯,走吧,我們進屋談。”
走進房間,原本看起來還很平靜的高新旭瞬間激動起來,直接湊到秦元禹面前,“秦兄弟!原來你是七殿下的人啊!”
他一臉興奮,見秦元禹有些茫然,連忙解釋道:“秦兄弟,你別擔心,我讓那些學徒們都回家了,今天旭新武館裏除了你我,沒有其他人,這間屋子的隔音措施也很好,不用擔心有人偷聽。”
解釋完,高新旭有些扭捏又有些期待的說道:“所以,你,你能不能跟我說一說七殿下啊?”
“哎呀,你怎麽早不說自己是七殿下手下的人?那我肯定直接加入你了!但是,但是七殿下會讓我加入嗎?”說着,高新旭又有些猶豫。
秦元禹:……?
“……高館主,你先冷靜下。”
高新旭仍是一臉激動,“我冷靜不了啊!秦兄弟,那可是七殿下!”
“你是皇室宗親,可能沒聽過七殿下的事跡,可十年前七殿下治理饑荒時,我已經記事了,我也算是親歷者,七殿下對我們這群經歷過饑荒的人來說可是不一樣的。來來來,我仔細給你講講……”
秦元禹連忙打斷道:“不用了,我知道饑荒的事情。”
高新旭立刻道:“那還有什麽可以質疑的?”
秦元禹聽得頭疼,連忙岔開話題,“等等,高館主,你先說一下,這些消息你是從哪聽到的?”
高新旭頓了頓,“……我認識那些武者,他們大多都是附近武館的館主或學徒。”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雖然沒指着他們保密,但這傳得也太快了,高新旭連忙解釋道:“沒有,秦兄弟別擔心,那些人沒說具體的事情,只是提到七殿下來了。”
秦元禹眉梢微挑,沒有接話。
高新旭自己便先感慨地嘆了口氣,說道:“秦兄弟,你不知道,對于我們這些人來說,七殿下就是……”他遲疑片刻,似乎在糾結字眼,良久後,他話語堅定,“光一樣的存在。”
“我們這些人大都是被七殿下救下來的,你沒有親身經歷過十年前的事情,所以你不能理解,那種個人魅力,那種感覺……”他有些詞窮,想了半天都不知道該用什麽詞彙來描述,最後只是尴尬地笑了笑,說道:“我沒誇過人,所以形容不出來。”
“但是,那種感受是一樣的,秦兄弟,自十年前的饑荒之後,我們就再沒有聽說過七殿下的消息了,所以,你也別怪那些武者們……”
秦元禹一直默默聽着,聽着高新旭不斷調整糾正自己的描述,用着一些奇怪的詞彙努力誇贊着自己。
還別說,這種感覺真挺奇怪。
“可是,真正解決這件事的人并不是七皇子。”
秦元禹突然開口,頂着高新旭疑惑的神情開口道:“政策上,是大皇子在解決。”
“玉羅商行那些人是三皇子帶兵解決的。”
“後續收尾的問題要六皇女出手。”
他一一細數着,最後,他開口問道:“為什麽你只看到了七皇子呢?”
秦元禹有些說不清自己現在的感受,有被誇贊的喜悅,但更多的,是疑惑,是為自己的手足不平。
大哥,三哥,六姐,他們都是在為大乾百姓而努力的人,他們的付出不該被埋沒,也不該被無視。
平心而論,他覺得他們每一個人都是合格的,甚至是十分出色優秀的皇帝。
他們不該被忽略。
高新旭沉默片刻,“秦兄弟,當你見過完美的皇帝後,你就不會再只滿足于優秀。”
他這番話說得秦元禹有些懵,“什,什麽?”
“誰是那個完美的皇帝?”
高新旭直接道:“當然是七殿下。”
秦元禹:?
這什麽滿級濾鏡?我怎麽不知道我這麽完美?
見秦元禹陷入沉默,高新旭深吸一口氣,“我知道你又要拿天賦說事,可是,皇帝不需要是天才。”
“他只需要在乎他的百姓。”
秦元禹沉默良久,“可是,高館主,作為皇帝是不可以平庸的。”
只是在乎,就能解決具體的問題嗎?
高新旭張張嘴,最後還是沒說什麽,只是搖搖頭,一臉遺憾,“秦兄弟,看來我們觀點不和,立場也不和。”
“你也不是七殿下的人。”
他還想說些什麽,卻被秦元禹打斷,“我就是秦元禹。”
“高館主,玉羅商行的事情已經解決,今後,我也不會再來武館學掌法了。”
說着,秦元禹就要離開。
見狀,高新旭有點懵,連忙攔住,“等等,秦元禹,秦兄弟,我們只是觀點不和,我也沒說不認你這個兄弟啊,還是你不想……”
“等等?秦,秦元禹?!”
“那不就是……”
說着,高新旭猛地瞪大眼睛,一臉不可置信,手指顫顫巍巍地伸出,“你,你就是七殿下?”
秦元禹沖着高新旭攤了攤手,“嗯,所以,現在你還覺得我是完美的皇帝嗎?”
高新旭驚訝地半晌說不出話,聽到這話,兩掌一拍,興奮地說道:“現在更完美了啊!”
秦元禹:……
這濾鏡真是沒救了。
高新旭深吸一口氣,終于慢慢平複心頭的激動,他拍拍秦元禹的肩膀,說道:“七殿下,秦兄弟,我終于知道症結在哪了。”
“放心,你幫我克制住了陰陽怪氣的毛病,我也會幫你的。”
秦元禹:等等,什麽?
什麽症結?幫什麽?他有什麽是需要高新旭幫忙的?
……
此刻,看着寫得滿滿當當的內容,刑訊官沖着玉婉點點頭,說道:“之後會有專人來給你們送飯。”
說完,刑訊官就要離開。
玉婉連忙出聲,“能不能麻煩你給我準備一些筆墨還有紙。”
聞言,刑訊官一臉警惕,“你想做什麽?”
“我在商業上有些天賦,之前便有些想法,但限于玉羅商行的存在,我沒有去做,所以現在想記下來獻給陛下。”
“而且,我寫完後您可以檢查。”
猶豫片刻,最後刑訊官還是點點頭,末了,還警告一聲,說道:“不要搞什麽小動作。”
玉婉點點頭,“當然。”
陛下對她們已經足夠寬容了,她絕對不可能再辜負陛下的信任。
這樣想着,她伸手揉了揉夏明文的腦袋,說道:“明文,能把這段時間你和陛下的交流都講一遍嗎?”
“我想聽。”
夏明文點點頭,“好。”
說着,他似乎想到了什麽,有些迷茫地扯了扯玉婉的衣角,“母親,你會離開我嗎?”
玉婉沒有接話,只是伸手将夏明文攬在懷裏,随後緊緊地摟住他。
抱歉,孩子,母親有罪。
陛下仁慈,我卻不能讓他難做。
……
第二日,依舊逃了早朝的秦元禹來到旭新武館,有些奇怪地看了高新旭一眼,說道:“你叫我來做什麽?”
高新旭一臉認真,“來幫你啊。”
“你要幫我什麽?”
“幫你找回自信。”
秦元禹:……?
“等等,你不會覺得我之前說的那些話只是因為我t沒有自信吧?”秦元禹一臉迷惑,見高新旭點頭後,更是無語,“我那不叫沒有自信,我那叫有自知之明。”
“況且,我本就不想做皇帝。”
高新旭有些疑惑,“可是,殿下你已經是皇帝了啊。”
“……那不一樣。”
秦元禹搖搖頭,“算了,這件事情之後再說,我來是有事情找你。”
“你願意當我的手下嗎?”
高新旭愣了片刻,“我,我可以嗎?”
秦元禹點點頭,“當然可以,只是你的旭新武館……”
高新旭擺擺手,“沒事,我讓我堂弟來繼承。”
連繼承人都想好了……秦元禹點點頭,随後問道:“你武功怎麽樣?”
“養元中期。”
“年歲幾何?”
“二十三。”
又問了幾個問題,秦元禹一臉滿意地點點頭,伸手握了握對方的手,“恭喜你通過面試,什麽時候可以來上班?”
雖然有些奇怪對方的說辭,但高新旭還是用力點了點頭,“等我将旭新武館的事情處理好就可以了。”
秦元禹嗯了一聲,從腰間取下一塊玉佩,遞過去,說道:“那等你處理好了,就拿着這玉佩來皇宮找我吧。”
“當然,在來找我之前,多餘的話不要說。”秦元禹叮囑道:“把自己當個啞巴。”
“這可不是在過家家。”
“若是後悔,現在就可以把玉佩還我。”
高新旭搖搖頭,“七殿下放心,我曉得分寸。”
秦元禹點點頭,“那我先走了。”
真好,既解決了事情,又白得一嘴替。
是的,他招攬高新旭不為別的,就為那張随時都可以陰陽怪氣的嘴,到時候,無論是誰搞事,自己都可以讓高新旭來怼。
要不,再給高新旭漲點工資?等等,好像剛剛沒跟他說月薪啊……
看着秦元禹離去的身影,高新旭緊了緊手中的玉佩,頓感自己肩上責任之重。
七殿下為何要招攬自己一個不懂政治的武者?
當然是因為自己提出的培養自信的想法!
他了解七殿下此時的處境,所以更感動于七殿下如此處境,還不惜以身涉險,親自調查玉羅商行,只為保護他們這群普通百姓。
雖然他不知道玉羅商行的具體事情,但他知道,從調查到收集消息,可全都是七殿下自己出手,甚至不惜僞裝身份,跟他學掌法,當玉掌櫃兒子的夫子……
這怎麽可能不讓他感動?
七殿下依舊是那個七殿下。
想着想着,他一個很少落淚的男人此刻竟然眼眶泛紅,喉嚨發酸。他吸了吸鼻子,又看向秦元禹離開的方向,一臉堅定。
他一定會竭盡全力輔佐七殿下,即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回去就學《誇贊一個人的108種方法》。
他這個出口就是陰陽怪氣的嘴一定要成功蛻變!這樣才不會辜負七殿下對他的期望!
……
回到自己的宮殿,看到裏面的人影時,秦元禹愣了一下,有些疑惑地開口道:“老師?”
墨青梧擡起頭,扯出一抹笑意,“我姓墨,名青梧。”
“還沒有開始學習,陛下可以不用叫我老師。”
秦元禹點點頭,“那老師找我有什麽事嗎?”
“是太上皇叫我過來的。”
秦元禹頓時越發警惕,“我爹叫你過來做什麽?”
墨青梧茫然地搖搖頭,“我也不知道。”
“他只說我一個人待在房間裏也沒事做,就讓我來找你聊聊天。”
……熟悉的味道,如果墨青梧再年輕個十幾歲,就更熟悉了。
這不就是叫他來帶孩子嘛!
秦元禹沉默了一瞬,坐到墨青梧對面,“老師平時有什麽愛好嗎?”
墨青梧遲疑了下,回道:“大概是做些木工活吧。”
很好,一個劍術老師的愛好是做木工。
饒是秦元禹已經有了心理準備,聽到這個回答時,還是無語了一瞬,他頓了頓,試探地問道:“用劍做?”
墨青梧有些迷惑,“當然不是,做木工有專門的工具。”
秦元禹露出一抹笑意,“那老師閑暇時就去做木工吧,需要什麽材料和工具嗎?”
墨青梧眼睛一亮,“不需要工具,我自己帶了,只需要一些木材就好。”
秦元禹點點頭,“好,老師可以将木材的數量和種類報給我,我吩咐下去。或者,你可以直接跟侍從說。”
墨青梧面帶遲疑,秦元禹直接道:“老師将需要的材料寫下來,然後交給我吧。”
“剩下的,我會處理。”
很好,現在帶小孩的感覺更強烈了。
……
好不容易将墨青梧送走,秦元禹剛想坐下歇一會,順便理一下自己的點數。
他現在是練氣六層,點數只剩下15,再次升級,需要30點。而剩下的點數,需要等玉羅商行的事情全部解決後才能收到。
他想看看能不能學些其他的法術。
現在他空有一身修為,卻只能用來疊紙鶴!
他剛想進入空間,下一秒,一道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秦元禹動作一頓,擡頭看去,便見沈弘英急忙跑來,“陛下!”
“怎麽了?”
沈弘英平複了一下呼吸,說道:“北橋想見您。”
“見我做什麽?”秦元禹一臉疑惑。
沈弘英四下看了看,秦元禹瞬間意會,招招手,讓四周侍候的侍從都下去了,順便還把剛剛墨青梧寫下的材料遞給了他們。
“到底怎麽了?”
沈弘英快步上前,“他有事想跟您說,交換條件是北笙。”
……
跟在沈弘英身後,秦元禹推開了門,裏面的北橋已經被松了綁。
見秦元禹來了,北橋一臉驚喜地說道:“七殿下。”
等秦元禹走進,身後,沈弘英自覺退了出去,關上門,站在門前。
“你想和我說什麽?”
北橋跪倒在地,用力在地上磕了幾下,“求陛下救救我北笙國的子民。”
秦元禹眉頭微皺,“你北笙國的子民,為何要我大乾來救?”
北橋又用力磕了幾個頭,再擡起時,額頭上已經滿是鮮血,足見他力道之重,決心之強。
他看着秦元禹,一臉祈求,“我北笙願意臣服,成為大乾的附屬國。”
附屬?
秦元禹眉梢微挑,“附屬國可是要求北笙國交出國家主權的?”
見北橋仍是一臉堅定,秦元禹頓了頓,“……說說吧,怎麽回事?”
北橋松了口氣,癱軟在地,但還是很快回道:“陛下,玉羅商行的背後是玉羅教,而玉羅教明為我北笙國國教,實則早已控制住我北笙國。”
他咬牙切齒地說道:“那羅玉散,最開始就是拿我北笙國的子民來試藥的。”
“而且不限于北笙國本就寥寥無幾的武者,更多的是那些普通的百姓,他們連武道之基都沒有,有的只是他們身上的血肉。”
“武者的武道之基被用來煉制羅玉散,而那些百姓……則被用來練成邪修的補藥。”
秦元禹眉頭緊鎖,“你為何要和我說這些?”
北橋再度努力直起身體,俯身磕頭,說道:“請陛下祝我肅清玉羅教,救救那些無辜的北笙子民。”
“我北笙國願為大乾附屬,一切主權均交由陛下做主。”
秦元禹輕輕吐出一口氣,手指不停地敲在桌面上,思考片刻後,說道:“北笙國國王呢?”
“還有北笙國的大王女?按理說,他們才是北笙國的實際領導者和繼承人。”
北橋閉上眼睛,似乎不想開口,但還是輕聲說道:“這些命令……就是他們下的。”
“如今他們不再是北笙國的王室成員,他們是叛國賊。”
他俯身又磕了一個頭,俯身間,淚水悄然落下,“請陛下祝我,肅清這些叛賊。”
再起身,他一把抹掉臉上的淚水,一臉堅定地說道:“陛下,雖然名義上我是玉羅教的少主,但實際,我對這些事情了解不多,這些已是我蟄伏這麽久以來得到的全部信息。”
“如果陛下沒有出現,可能我會繼續蟄伏下去。”
“不過,據我推測,我父王和王姐背後肯定還有其他人。”
見秦元禹仍保持沉默,北橋有些急了,“陛下,玉羅教背後之人所圖絕對不小,今日的北笙國如此,未來的大乾……”
聞言,秦元禹擡頭看向他,北橋一驚,戰戰兢兢地住了嘴,“是,是我失言了。”
秦元禹看了他一眼,此刻的北橋滿臉鮮血,戰戰兢兢,跪在地上的身體已t經開始發抖,卻仍努力挺直脊背,努力保持北笙國和他最後的尊嚴。
但抛開這些,對方容貌看起來有幾分稚嫩,說不定年歲比自己還小。
秦元禹頓了頓,“起來吧,別跪着了。”
北橋擡起頭,試探地說道:“您……”
秦元禹站起身來,朝門口走去,見狀,北橋連忙跪着走了幾步,眼底滿是祈求。
“……一會我讓沈弘英給你帶點藥,我總不能只聽你的一言之詞就決定這麽大的事情。”
說完,見北橋不再動作,秦元禹轉身就出了門,見到站在門口的沈弘英時,秦元禹頓了頓,反手關上門,拉着他走到一邊。
“你都聽到了?”
沈弘英老實地點點頭,“都聽到了。”
秦元禹無語了一瞬,“……下次記得站遠些,別什麽事情都想參與進來。”
他倒不是擔心沈弘英偷聽機密,只是不想他扯進這些事情裏。沈家的事他也很清楚,比起一個還算用得順手的手下,他更希望自己朋友平安。
沈弘英繼續點頭,但沒有應話,顯然是打算答應但不做。
“算了,你覺得他的可信度有多少?”
沈弘英直接道:“應該是真的。”
“從一開始他就試圖接近我,目的就是和您搭上線,而且,在确定您的處境并不像表面這樣無助後,他就開始向我表态了。”
“北笙國的兵防圖就是其一。”
秦元禹長出一口氣,“我也覺得是真的,但這種事情……”
突然想到了什麽,秦元禹開口問道:“對了,玉婉那邊提供的消息裏提到玉羅教了嗎?”
沈弘英搖搖頭,“沒有。”
“需要我來調查嗎?”
秦元禹搖搖頭,“不,我想到一個人。”
夏明文。
和玉婉相比,北橋更熟悉的反而是夏明文,那麽,他們是怎麽認識的呢?
以夏明文的天賦,應該不只北橋一個人注意到他了吧。
他們連忙動身去尋玉婉,路上,另一道身影卻和他們迎面相遇,正是負責審訊她們的刑訊官。
此刻,那人神色慌張,見到秦元禹兩人就連忙跪下,說道:“陛,陛下,玉婉她,她自戕了。”
……
快步趕來玉婉所在的房間,秦元禹低聲問道:“夏明文呢?”
“還,還在裏面。”刑訊官戰戰兢兢地回道。
“裏面還有別人嗎?”
刑訊官連忙搖頭,“沒,沒了。”
聽到這話,秦元禹氣得直接瞪了他一眼,把孩子跟自殺的母親放在一起……
他快步上前,一把推開了門。
一眼就看到躺在血泊中的玉婉,秦元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死人了,心神一震,還沒等他回過神來,一個身影便直直地沖到他懷裏。
熟悉的力道,此刻,身上卻沾滿鮮血。
是他母親的血。
沒有力氣哭,夏明文只是死死地拽着秦元禹的衣襟,滿臉蒼白,渾身顫抖,見到秦元禹的臉時,還下意識地扯了扯嘴角,好像根本沒有回過神來,眼神空洞,“夫,夫子。”
他吸了吸鼻子,茫然地開口:“夫子,我好像……沒有媽媽了。”
秦元禹鼻頭一酸,抱住夏明文,在此刻,他竟也有些詞窮,一時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對方,只好更用力地抱住對方。
眼神落在躺在血泊中的玉婉,容貌依舊秀麗清婉,閉着眼睛,嘴角甚至還帶着一抹笑意。
秦元禹有些迷茫,甚至是無措。
他救不了她,也救不了陳玉良和潘志宏。
其實,他自己都不知道要給玉婉安個什麽罪,前世的他不是法學生,這一世更是不懂政治,不通法理,但他沒想過玉婉會死,最起碼,現在沒有。
或許她該死,畢竟她動搖了大乾根本,還賣了那麽多大乾人的武道之基。
她有罪,但她該不該死呢?
他不清楚。
畢竟她不知情,她也是個可憐人。
秦元禹扯了扯嘴角,他早就說過,他不适合做皇帝。
他連一個人到底該不該死都判斷不了。
但現在,不需要他來判斷了,她已經幫他做了選擇。
沈弘英也趕了進來,他腳步微頓,卻還是朝屍體走去,沉默片刻,沒有去動屍體,只是伸手拿起桌上的紙張。
上面被濺了些血跡,但不影響閱讀。
他沒有去看紙張上具體的內容,只是看向秦元禹,輕聲說道:“陛下。”
秦元禹閉了閉眼睛,斂起眼底的猶豫與迷茫,将懷中的夏明文抱起,然後接過那張紙。
夏明文很乖巧,除了剛剛那句話,沒再說什麽,只是順着秦元禹的力道,挽住他的脖頸,靠在他的肩膀上,好讓秦元禹抱起來更省力些。
上面內容不多,大多都是寫給夏明文的,只留了幾句話給秦元禹,“我知道陛下仁慈,很大概率會讓我們母子都活下去。”
“但是,陛下,國不可無法度。玉婉犯的是死罪,萬不可因為我,而讓陛下背上罵名。”
“而且,我從明文口中知道了陳玉良和潘志宏他們兩人的名字。他們願意以死指引陛下,玉婉不如他們忠烈,但也是願意幫助陛下的。”
從陳玉良和潘志宏自殺為始,以玉婉自戕為終。
秦元禹嘆了口氣,轉頭對着沈弘英開口道:“你去告訴北橋,他的請求……我同意了。”
大乾為此死了這麽多人,總要有人付出代價。
……
将夏明文安撫入睡,秦元禹走出寝宮,殿內,乾皇,秦元武,秦元禮都聚在了一起。
見秦元禹一身血污,三人都是臉色一變,直到确認秦元禹身上并無傷口時才暗暗松了口氣。
秦元武率先開口道:“小七,只要你開口,我現在就率大軍踏平北笙。”
秦元禹頓了頓,“不算是北笙的問題,我們要對準的是玉羅教。”
“他們的目的是動搖我大乾根本。”
秦元禮建議道:“不如直接出兵北笙?”
乾皇也開口道:“沒錯,這樣更方便些,畢竟玉羅教是北笙國的國教,只對準玉羅教并不好打擊。”
秦元禹搖搖頭,“不用,北笙國三王子會幫我們的。”
“當然,事實上,是他求我們幫他。”
“為此,北笙國願永為我大乾附庸。”
只是想着幫小七出口氣的秦元武&秦元禮&乾皇:?
三人面面相觑,眼底閃過相同的茫然與迷惑,等等?
小七什麽時候收服的那個北笙國三王子?!
甚至都不是藩屬國,而是附庸國。寧願放棄國家主權,也要臣服小七……
這就是小七口中說的不夠資格當皇帝?!
登基不到兩月,北笙國就主動要求做大乾的附庸……
這叫做不夠資格?
三人一齊陷入迷茫,就連乾皇也是一臉懵,他所預想的最佳結果不過是小七發現玉羅商行背後的真相,然後拔除這顆釘子。
但現在,秦元禹不僅抓到了玉羅教的少主,也就是那個北笙國的三王子,更是一舉将對方收服,主動要求做大乾的附庸。
這樣想着,三人越發沉默,而秦元禹卻沒有在意,他只是繼續念叨着接下來的計劃,“北橋那邊,之前他便已經暗中聚攏了一部分臣民。”
“而且北笙國的國主和王女現在都把精力放到玉羅教上,過去他不想打草驚蛇,所以還只是三王子,但現在,他回去後可以立刻彙聚其他勢力,一舉奪得北笙國國王的位置。”
“到時候,他和我們裏應外合,就可以直接将玉羅教整根拔除”
“順便收服北笙。”
說完,秦元禹等了片刻,見三人還不說話,有些疑惑地開口問道:“爹,大哥,三哥,你們怎麽不說話啊?”
“是我這個計劃做得不好嗎?”
“如果有哪裏不好,你們一定要及時說出來,這是我第一次處理政務,肯定有很多不足,你們不要顧及我的面子……”
他還想再多說什麽,秦元禮卻打斷道:“小七,放手去做吧。”
“我們都支持你。”
計劃這樣周密詳細,還有北笙國國主和他們裏應外合……
他們就從沒有打過這麽富裕的仗!
秦元武連連點頭,“沒錯,這樣已經很好了,排兵布陣的事情就由我來吧。”
說到這,秦元武突然想起了什麽,連忙開口道:“對了,小七,等這件事情結束,你一定要來軍營啊!”
秦元禹點點頭,他三哥為了他親自帶兵上陣,現在只是讓他去個軍營而已,他自然不會掃興。
默默咽下将要說出口的話,秦元禮瞥t了秦元武一眼,沒再多說什麽。
……
事情有條不紊地安排下去,秦元禹也漸漸開始忙碌起來,雖說他不喜參與朝政,但這件事情不一樣。
墨青梧那邊他請了假,對方也是毫不在意,只是整日擺弄着自己手上的木材。
而閑暇時間,秦元禹就會去找夏明文聊聊天,對方越發沉默,除了秦元禹以外不搭理任何人。
秦元禹也沒有什麽好辦法,只好有空就陪對方說說話。
日子一天天過去。
在收到侍從傳來的有人拿着玉佩拜訪的消息時,秦元禹還有些沒反應過來。
在看到那人時,秦元禹更是一臉驚訝,這個滿臉笑意的人真的是之前那個日常冷臉的高館主嗎?
下一秒,高新旭笑容燦爛,“陛下,早上好,今天的你有比昨天更努力,更快樂一點嗎?”
秦元禹:?!
啊?這個滿嘴勵志雞湯的男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