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大叔的詭異出現,雖然葉小樓心裏頭頗存懷疑和擔心,但是,這一次,她忍住了。
當初對龍家駿和蘇莫茗曾作過的那些猜疑,後來卻感覺根本都是錯的,所以這一次,她不想再錯。
于是,小樓抑制住心下暗自的不安和不快,盡量高高興興的道:“原來是誠叔啊!這麽巧!我剛才想喊小蘇或者小路,原本就是想要讓她們幫我去找你呢!”
“我現在正需要誠叔你的幫助!”
于大叔仍然遠遠地站在門口沒動。
“請誠叔過來吧!幫我盯着杜公館的動靜!”小樓一邊說着,一邊心裏想着:今日起,我要做出個改變。不要把所有的一切都爛在自個兒的肚子裏頭。我要找這個大叔,把一切都說給他知道。
在這個世界上掙紮生存,活得太過孤僻,是一件可恥的事情。
我早就想要找個可以信賴的對象,來和他分享全部的秘密……可是,這不是我的錯……穿越是件突兀的事情,當穿越事故發生之後,我一時吃不準誰才是值得信任的對象。
葉小樓追思過往歲月:第一個就是這位誠叔,因為他的圍裙油膩,小樓和他保持了距離。第二個第三個就是尹一氓和尹小語,尹司令和他的大小姐,這兩人顯然都不是可以交心的對象。
第四個其實應該算作小豹子,這孩紙還是志誠老實的,可是,失之于呆萌天真,可以信任,可以委派,卻不可以告知他太過腹黑的機密。
葉小樓的穿越之旅,出現在她面前的第五個人物,應該就算是當時還沒有破落的那位龍家少帥了。
他身材高大,面目俊朗,腹中藏得下各種韬晦。在連山寨。他曾經用他高大的身材,自願擋在小樓的面前,替她遮擋住或有的冷槍或者黑暗中随時可能襲來的飛刀。
他和她訂過娃娃親。他能文能武,擅長泡妞,他是個站在進步陣營裏面的愛國青年将領。
這本來是個很好的夫婿,也是個可以交心的對象來着,可是……為了風騷和多p的事情不能容忍,最後慢慢和他變得生分了……這究竟值得嗎?小樓沒辦法繼續多想龍家駿……自那日半邊街青年旅舍裏面,葉小樓毫無關心龍家駿身負血海深仇,只惦記着追究于自己有關的爛桃花糾纏公案……自那一天起。小樓心想:我在家駿心目中的形象,早已徹底毀了。
此後。他對我的各種支持,譬如“對自己要有信心”什麽的,這一切已經完全只是出自于同陣營盟友的夥伴關系了吧!他不可能再喜歡像我這麽一個自私狹隘的魂淡。既如此,我還老惦記着他幹嘛?
葉小樓是個倔強和驕傲的流亡公主,她才不會搖尾乞憐,也不會委屈兮兮地解釋自辯。既然龍家駿瞧她不起,葉小樓唯一可以做出的應對就是:那好吧!我也不再對你報以幻想。我們彼此不滿對方。我們只能做個同志。我們不會再成為情侶或者夫妻。大家都是成人,大家都是當領導的人,擱置兒女事情,凡事公事公辦,這點覺悟,大家都會有的吧?
于是,龍家駿也被葉小樓排斥在心底世界之外。
接下來,就輪到了蘇莫茗、路明珠,還有潘小鳳……這三個都是好妹紙。可是。很明顯的事實擺在那裏……她們三個的神經強韌指數,不可能比葉小樓本人更堅強……當葉小樓身陷精神危機的時候,當葉小樓自個兒都感覺快要hold不住的時候,去向她們三個傾吐心中鴨梨,會把那三個妹紙吓得暈倒或者抓狂暴走的嗎?
所以,蘇莫茗、路明珠、潘小鳳也被排除。
易曉風如果沒死,也是要被排除在外的,他跟那三個妹紙的屬性和定位,差不太多。
賀元希如果不死,她才是葉小樓首選的信任對象啊!
葉小樓不由得再度回想起2186的星際最終決戰爆發之前,當米亞羅號抱着必死之心升空之前,元希表姐所問候的那個長達五十四人的大名單來……在臨上刑場之前,還能微笑着逐一對着自己關心的親友們說道:元希愛你!
這是一種多麽鎮定從容的态度!這是一種多麽感人的大媽情懷啊!
當葉小樓站在窗口,當葉小樓監視着杜公館方向,當葉小樓靜候着元希爸爸從杜公館中出來的那一刻……她不得不再度想起不幸死去的元希表姐……悲哀的感覺再次襲來,葉小樓茫然一擡頭,不自覺間,竟已是淚流滿面。
到了最後,可供葉小樓選擇的可靠夥伴,還剩下柳霜兒、杜峙岳、花少青,還有誠叔。
柳霜兒不予考慮。這不關霜兒的事情。這是葉小樓自己的問題。小樓認定是自己的失誤害死了元希表姐,這件事情說出來,不可能得到霜兒姑娘的原諒。肚子裏揣着這樣一個秘密,還要和柳霜兒嘻嘻哈哈地談笑從容,小樓做不到。
杜峙岳很可能是全川乃至全國各路軍閥之中,最暗自怨尤袁家的一個,他也不能考慮。
結果……最後的候選人只剩下花少青和于誠義了。
花司令的外傷雖已痊愈,後續的調理和保健康複療程,尚未完成,他此刻遠在丹巴縣城,在黑水草原的西端,遠遠地隔着,在大草原的那一頭。
日後,葉小樓自會仔細甄別這位花叔叔的可靠程度,将他設定為最重要的知心大叔之一。
那是日後的事情。
現在而今眼目下,可選的對象,也就只剩下了誠叔,青城廚子于誠義。
這一刻,葉小樓想起賀元希,她的心中悲苦,情不自禁地淚流滿面,她擡起頭,望着誠叔說道:“誠叔!請走到我的身邊來!我現在很需要你!”
一邊說,一邊想:這位大叔會不會會錯了意?
這句話好像大有歧義的樣子呢?
于是,小樓又趕緊續說道:“大叔!我要借你的肩膀用用,我好想大哭一場。”
“同時呢!我還得緊盯着杜公館的動靜不放。埋頭哭泣一定會誤事兒的,還請誠叔幫我。請站到我的身邊來,替我仔細盯着賀芬海因伯爵的一舉一動!”
這句話這麽一說,也就不會再有歧義。
但是,接下來,就得詳細告訴于大叔,葉小樓為什麽要偷偷監視杜公館,為什麽要密切關注賀芬海因伯爵的細節舉止。
于大叔來到窗前,站在了小樓的身邊。
他好像有點拘謹,并不肯把肩膀借給她拿來一靠。
葉小樓其實也只是那麽一說罷了。
當誠叔遠遠站在背後的時候,她當時是很想伸出手去,将他抓了過來,咚地一聲用力将他栽在面前,就像扡插盆栽那樣,插得穩當了,然後,踴身撲上去大哭一場。
可是,當大叔真的來到身旁,葉小樓卻又沒了那個沖動。
對于這個心理上的變化,葉小樓并不吃驚,她早就曉得自己姓葉,葉公好龍乃是家傳的絕學,小樓不是一次兩次的犯過這個小毛病……當對方隔得還遠的時候,十分想要強力将他抓到身邊來……等對方真的來到身邊,她卻本能得想要推開,或者,下意識地向後瑟縮退避。
這是一種病,但是不必堅持吃藥和治療。
葉小樓打算,就這麽對付着混下去吧,勞資生來就這德性,改不了,也不想改。
“要我幫着監視什麽對象呢?”誠叔一邊向往張望着,一邊問道。
“盯着杜公館,看清楚賀芬海因伯爵什麽時候出來,以及,出來的時候,他老人家的一舉手一投足,是否從容鎮定,是雀躍輕松,還是心事重重,又或者心神恍惚,肝膽俱碎的樣子……”
“明白了!”大叔說道。
這就明白了?小樓覺得有點難以置信。
葉小樓自以為剛才所作的表達,其實是和抽象的,應該是很難被對方正确領悟的吧?從容鎮定、雀躍輕松、心事重重、心神恍惚、肝膽俱碎……等等這一切,是那麽容易看出來的嗎?誠叔應該對此表示困惑,并發出進一步的詢問才合理啊!
他怎麽忽然就明白了?
葉小樓覺得此時不是八卦各種細節的恰當時候,還是集中精力先說正事兒。
小樓這時候淚眼婆娑着,迷迷蒙蒙的,再也看不清遠處的動靜。
她只能倚仗誠叔了。
“事情是這樣的!”小樓努力鎮定着自己的情緒,掰細解說道:“接下來我要說的案例,內中含有一些可能會令人感到奇怪的細節,請你無視這些突兀或者詭異的細節,請把注意力集中在細節的監視上面……”
“嗯!明白!請繼續說下去——”于大叔頭也不回地眼望窗外,低聲回應道。
這位誠叔的應對和态度,十分得體,葉小樓心下稍安,于是,将一切娓娓道來:
“在1997年香港回歸之前,共和國的領袖鄧先生,和大英帝國的首相撒切爾夫人,密議了香港的歸屬問題,當綽號被成為鐵娘子的撒切爾夫人走出會場時,竟然心中慌亂,在人民大會堂門前的階梯上,險些兒趔趄跌倒。”
這時候,葉小樓已經下定決心,将胸中所藏的種種郁悶,全數吐出,所以她不再避諱和保密穿越客的身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