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樓的言下之意:“倘若沒有要事急事的話,貿然攔我去路,仔細我跟你翻臉不認人——更何況,我本來就不認得你是誰!”
潘小鳳斜斜地勾着嘴角,不懷好意地譏笑道:“葉總裁好大的架子呀!我偏偏就沒有正經事兒,也沒有什麽急事兒,怎麽着?你生氣了嗎?你是不是又想指使着手下不小心走個火什麽的,一槍打死我呀?你以為我會怕了你嗎?”
葉小樓皺眉無語。
這孩紙眼見得就是成心找碴來了!
對方跑來找碴的動因可能是各種各樣的……小樓根本就不必扮演一個福爾摩斯或者柯南那種角色……無論對方的來意如何,都不會改變葉小樓處置事情的手法和态度。
小樓經過了前一階段的劇變之後,心腸已經變得硬了。
如今的她,并不是一個不谙世事的女diao絲,她是葉氏企業總裁,是督軍府大帥以及護國軍第二軍軍長大人未過門的小老婆,還是西川黑_道上挂有虛名的大舵爺……她不再凡事分析思考酌情應對,而是,逐漸想得明白了,慢慢設定出來一套制度化的章程和規矩。
一切都按規矩來,該怎麽辦,就怎麽辦!不假思索,也不多問事情原委。
在二十二世紀的時候,作為前敵機甲戰艦指揮官,她本來就是這樣辦事的。
剛剛穿越過來的時候,小樓一時沒有辦法把嚴厲刻板的22世紀軍規照搬到民國1920年來……當時無法照搬。那是因為,這兩個時代背景懸殊太大。22世紀的葉小樓作為軍人,對上級絕對服從,不問是非曲折。對下級絕對鐵腕,她的下級也是自覺得很,一位服從,從來不問原因。
可是乍入1920位面之後,小樓一直沒有自己的班底啊……她所遭遇的對象,個個都不是她碗裏的菜……于是她就迷茫了好一陣子。
現如今,小樓逐漸定下心來,開始穩步确立一套專屬于葉氏的規矩和章法。
願意遵守這套新規的人,歡迎留在葉氏企業;不情不願或者不便于一體遵行這套新規則的,小樓熱情歡送他們離開。或者回到文山縣尹府。或者跟小豹子一起偷渡廣州。
尹公館的前任管家吳伯。就這樣領到了他的遣散工資,回到了文山縣。
現在的新管家乃是青城派廚子大叔于誠義。
蘇秘書、路小姐、于管家都願意接受葉小樓頒下的新式管理和運用制度。
葉小樓定下的規矩是:
對于敵人,一律打壓。不擇手段,盡量追求低成本高火力輸出,打得越狠越好,當然,如果付費成本過于高昂的話,可以省省,或者予以回避。
對于自家小夥伴兒,一定要拼了命的相互支援和掩護,沒有誠意或者膽怯做不到的,只能自裁。葉氏不沿襲逐出門牆之類的除名制,而是采取性命和終生福利綁定制度,不接受中途辭職或離隊申請,更加不容忍叛徒,對于蛻變者來說,只能去死。
對于盟友,在同身份同級別的前提下,與友軍或者非軍事化的友鄰單位發生沖突時,要主動謙讓,但是,如果我方級別高出對方,則不必與之客氣。
對于未結盟的貿易夥伴或者交易對象,一切服從商業利益最大化的原則。
對于路人和中立者,允許無視,也允許小夥伴們自行展開各類業務的拓展活動。
眼下,冒昧沖撞過來的這位,不是敵人,也不是自己人。
這位表小姐,她與我方乃是為期三年的時效性盟約夥伴關系。
潘小鳳的身份級別,顯然是低得多了。
不用對她客氣。
于大叔從前座轉過頭來,和小樓交換了一個眼色之後,立刻明白了應該怎麽去做。
其實他知道了所謂表小姐那個身份之後,便已經曉得了應該怎麽收拾對方,只不過,還需要和小樓做出一個确認。
确認ok之後,于大叔一閃身就下了車,一擡手便揪住了潘小鳳,一個照面之間,老鷹抓小雞似的,将她按倒在地,然後,路明珠也下來了,她從随身的紅十字醫療皮包裏頭,掏出一卷醫用繃帶,将潘小鳳的雙手雙腳快速綁紮起來,再繞向她的背後,打了一個十字結,令這位表小姐雙手雙腳全部向後背負起來,綁作了一只大閘蟹似的。
周圍環伺的易家軍士兵雖然衆多,卻一個個目瞪口呆,誰也不敢出手相幫表小姐。
倒是那四十名特務營的戰士,一個個反而站在葉小樓的一邊,手扶腰間的槍匣,神情戒備。
本來都是“自家人”,易家軍士兵根本不敢對包括潘小姐在內的任何一個人下手,更加不敢招惹葉小樓。
那四十名特務營士兵,直接受命于易軍長和軍長夫人易潘氏,倘若潘小姐被人給打死了,他們并無過錯,倘若葉小姐身上有了半點折損,他們倒是怕了大帥的軍法從事。
這樣的形勢一目了然。
所以于大叔在路小姐的幫襯之下,幹淨利落地拿下了潘小姐,将她打包成粽子以後,扔回到她自己的馬背上。
幾乎所有的易家子弟兵都楞在原地,一聲不吭,一動不動,靜觀其變。
唯一例外的是追随在表小姐身後,一路策馬揚鞭而來的那位年青副官。
他倒也沒敢出手。
但也沒有完全靜默,他忍不住開了口。
這位副官留在馬背上沒有下馬,他用力拉着馬缰,令馬兒不要胡亂趵蹄或者暴走,這位副官的情緒顯然有些兒緊張了,他手上使力使得略大了些,結果就把馬兒的辔口勒得緊了,那匹戰馬的情緒變得激動不安起來,不住地打着旋兒轉着圈兒小步徘徊。
那位副官盡力在馬上保持着平衡,一邊隔得遠遠地向着道奇汽車的方向上喊話,他喊道:“葉小姐!你不可對我家潘姑娘無禮!”
小樓适才向着小潘姑娘微微欠了個身以示客氣和禮貌,現在早已安然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聽到對方的叫嚷聲,小樓回過頭來,向着站在身邊的蘇莫茗微笑道:“是我無禮了嗎?”
莫茗掩嘴笑道:“您這是幫着易家潘大姐,代為出手調教她那個無禮冒犯的侄女兒呢!我們并沒有無禮,無禮的乃是潘家小鳳姑娘。”
“好吧!”小樓抿嘴笑道:“這話就該是這麽說的,趕緊去說給鄧副官聽吧!讓他帶來的這些弟兄們,将這兩個人兩匹馬,統統帶到鳳凰山去,我回頭要親自審審他們。”
易太太的娘家姓潘,所以易太太按這個時代的流行稱謂法,應該稱為易潘氏。
但是新派青年就會無視易的家門問題,直接将易太太稱為潘大姐或者潘阿姨、潘奶奶。
特務營派來護衛葉小樓的領隊軍官姓鄧,也是來自于川東大山之中的一位槍法高手,因為槍法武功一流,殺敵無算,頗得大帥賞識,所以被派在了小樓的身邊,足見大帥對于小樓的殷殷關懷之情,以及,各種不放心還有監視之意。
蘇莫茗揮揮手,将鄧副官招了過來,耳語一番之後,鄧副官連連點頭。随即,一回頭,喊來了七八名特務營的士兵,七手八腳的,将那位出言不遜的副官拽下馬來綁了。
然後,鄧副官叫來了攔路兵馬負責的兩個排長,訓斥一番之後,将大家驅散了。
車隊重新發動引擎,離開了北校場,繼續前往鳳凰山電影制作工廠。
兩匹戰馬的背上綁着兩個犯了錯誤的年青人,被特務營的士兵牽着,遠遠地跟在車隊後面,向着鳳凰山踢踢踏踏的去了。
當一切搞定之後,葉小樓的神情反而嚴肅起來。
她必須謹慎甄別這件“小事”背後隐藏的真實背景。
雖然有九成以上的可能性,這就是一次不良少女跋扈挑釁事件,但是,始終也還是存在着一點令人極度不安的可能性!
不徹底排除掉這個令人不安的因素,小樓始終是放不下心來。
一般來說,這個潘小鳳,她的出發點不過也就是基于潘大姐的立場,幫着大媽來試探着折辱一下未來小媽而已。
可惜她不是易家嫡出的大小姐,她若是易曉風嫡親的姐姐或者妹妹的話,當家大太太嫡出的大小姐蹦出來折騰和作踐一個新晉的姨娘,這倒也是三妻四妾舊時代的一種常态。
尤其是新進姨太太頗有得寵上位之勢頭時,嫡出大小姐更加會站在生母的立場上邊,可勁兒打壓這個不本分的上位小十四。
可是!潘小姐卻并不是易家的大小姐啊!此事始終還是透着那麽一點兒古怪氣息的!
小樓雖然心中生疑,不過,并不是十分着緊。
這位表小姐始終也是姓潘的嘛,她自诩和潘大姐同源同根,争強好勝,搶着為姑媽出頭打壓小三兒小四兒,倒也勉強說得過去。
但願吧……但願這真得只是一件小事!
可是!小樓的心中卻忍不住跳個不停:“為什麽我克制不住的總要把此事往大了去想呢?我這是第六感呢?還是缺了主心骨兒以致于定力不夠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