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繼子媳婦九
“賣豆腐的一出現, 你母親就會想法子出門。”高玲珑随口說了一句。
柳壁一臉不信:“你這話是何意?”
高玲珑唇邊帶着一抹笑容:“字面上的意思。她如今還關在後院之中,在這府裏說了算的人攏共就三個。你爹那麽忙,十天半月都不回, 出了事後更是連面都不露。只要你不答應放她出來, 回頭她還得找我。”
短短幾句話,柳壁聽出了一些苗頭,卻又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測,實在是太……奇葩了。
當下的女子嫁人之後,幾乎沒有回娘家另嫁的。要是誰家姑娘守寡後改嫁, 那都是一件很稀奇的事。有夫之婦與人茍且, 搬出去後一家子都沒臉見人,這種事基本不可能發生。
“你別亂說話。”柳壁沉下了臉:“禍從口出!還有,什麽你爹?那也是你的長輩,說話客氣一點。”
“少在這一副說教的語氣,我不愛聽。”高玲珑一揮手:“滾!”
柳壁沒想到她會這樣對待自己,瞪大了眼:“你這是什麽态度?”
“好态度!”高玲珑滿臉譏諷:“曾經我吃糠咽菜,被人苛待的時候, 沒見你去幫我們母子求情。如今別人不過是縮減了菜色,你就巴巴的跑來。我是你的妻子, 你在我跟前護着別的女人,沒把你打出去都是看在這是你的家!”
柳壁:“……”
兩人吵成這樣, 再說下去, 氣氛只會越來越僵, 他轉身就走。
出了院子發現沒地方去, 這個時辰他也不想出門, 幹脆回了外院的書房。
家裏那麽多的鋪子,只要勤快, 總能找到事情做。柳壁正在對賬呢,忽然有敲門聲傳來。他以為是随從給自己送茶,道:“進!”
随從的聲音緊接着傳來:“公子,夫人院子裏的婆子來了,說是夫人有很重要的事情跟您商量。”
柳壁忽然就想起來了姜月娘的那番話,本來不想應付繼母的他,立即起身了主院。
看見他,底下的人客客氣氣,腰都比往日多彎了幾分。柳壁發現了這樣的變化後,心情特別複雜。這些人之所以會如此,是因為如今管着後宅的是他的媳婦。
進了門,稱病不見外客的湯氏肌膚紅潤,除了打不起精神來,一點都不像病重。
“阿壁,我不叫你來,你就不來給我請安是嗎?”
柳壁垂下眼眸:“母親恕罪,生意上的事情很忙,我還要抽空照看孩子。再說,您正在禁足中……”
開口就是各種推脫,湯氏很煩躁,道:“我要出門去一趟。”
柳壁心頭一跳。
不會真的讓姜月娘給說中了吧?
“禁您足的人是父親,我做不了這個主。”
湯氏冷笑: “我不管,明天一早我要出門。你跟外面的人說一聲。”
柳壁也不管了,即将出院之時,他招來了一個人:“好好伺候母親,別怠慢!”
聽到這話,衆人忙應是。
确實有人在夫人被禁足的這段時間偷懶,幹活不如以前勤快。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夫人已經被老爺厭棄,親生兒子也已被禁足,據知情人說,二公子幹的那個事,基本絕了做家主的可能,母子倆幾乎沒有了翻身之力,但如今大公子這樣看重她,情形又有不同。
歸根結底,家主看重誰,他們就得好好伺候誰。如今大公子還念着夫人的養育之情,如果夫人受了委屈,大公子也會幫忙讨公道……是得好好伺候。
柳壁是故意的。
他不能忤逆父親的意思,又實在想要知道繼母到底有沒有那些事,所以故意模棱兩可。
果然,翌日湯氏鬧着要出門,底下的人攔歸攔,也不敢死攔着。于是,湯氏一路還算順利。
那邊的馬車一出門,高玲珑的馬車就跟了上去,柳壁也沒閑着,一路跟到了繁華的街上,看見繼母的馬車停在了一處酒樓的後門處後,他想了想,吩咐身邊随從去找父親。
他看着湯氏進門,自己也下了馬車,正準備拾階而上,餘光忽然瞥見一抹熟悉的纖細身影。他眼皮跳了跳:“你怎麽會在這兒?”
高玲珑目不斜視:“如今我管着後宅,府裏的人都得聽我的吩咐,閑來無事出來走走。怎麽,這你也要管?”
柳壁面色複雜:“你該跟我說一聲的。”
“以前我出不出門你也不管呀。”高玲珑随口說完一句,走到了大堂後,眼神一掃,已經找不到湯氏的身影。
柳壁擡手:“小夥計……”
高玲珑伸手摁住了他的胳膊,含笑往有女眷的桌子而去:“我婆婆她走得快,不知道去了哪間房,您看見了麽?”說着,又做出一副苦澀模樣:“要是去晚了,我要挨罰的。”
姜月娘過去幾年都是一副苦相,臉上的皺紋都有了記憶。高玲珑一皺眉,活生生一個被苛待的小媳婦。
女子就算沒有感同身受,也覺得她可憐,道:“剛才從後門帶着婆子進來的夫人去了三樓,第幾間我沒見,反正是那個方向。”
她指了指,高玲珑滿臉感激地道謝。
上樓時,柳壁湊到她身邊:“你別管,我已經讓人去找爹了,咱們始終是晚輩,萬一那真的是她和人……你別急,等爹來了再說。”
高玲珑一把甩開他:“膽小鬼!”
柳壁:“……”他不是膽子小,是給長輩留面子。
心裏這麽想,也就這麽說了。
高玲珑回頭,嘲諷道:“她故意虐待了我那麽多年,我還要給她留面子?你是聖人,我可不是。”
語罷,噔噔噔上了三樓,一路走了過去。
這裏是一間酒樓,樓上樓下都是客人,雅間中的動靜各不相同,但一般上樓的,多半都不是一兩個人。在門外就能聽到裏面很是熱鬧。
柳壁想要拉她,又拉不住,只能跟在後面,還碎碎念:“你那消息到底把不把穩?萬一母親只是出來見見娘家人或是見見友人……”
話音未落,前面的女子忽然停住。他急急停下,才沒有撞上去。然後發現女子轉身看着身邊的房門,他心中一動:“在這裏?”
高玲珑點頭。
柳壁心想着這些都是酒樓的客人,要是認錯了,闖進去很容易與人争執,這也太丢臉了。他下意識追問:“你怎麽知道?”
“挨着的這幾間裏面都很吵。”高玲珑擡手敲門。
裏面沒動靜,高玲珑再次敲門。
柳壁剛想要阻止,忽然聽到裏面傳來一個低沉的男聲,聽聲音大概已人到中年,帶着怒氣問:“誰?不是說讓你們別打擾嗎?”
高玲珑不吭聲,繼續敲門。
裏面傳來男人的低咒,緊接着就是整理衣物時的窸窸窣窣之聲,又過了一會兒,門從裏面打開。露出一張五官端正的男人臉。
柳壁瞅了一眼,發現自己不認識。
男人看見他們出現,臉色微微一變。下意識擡手關門。
高玲珑擡手擋住,男人伸手就來推她的手,柳壁豈能讓人唐突自己的妻子,忙上前阻止,正想道歉呢,一擡眼看見姜月娘已經繞過吃飯的前廳往內室而去。
糟!
柳壁急忙追了上去,道歉也要把妻子拉住後才顯得有誠意。
他跑得飛快,沒留神腳下,結果不知踢着了什麽東西,整個人控制不住地朝前飛撲,直接往屏風上撲去。
別人家的屏風有可能是定在地上,而酒樓的是活動的,方便有時候客人太多地方不夠時把屏風往後挪。
柳壁這一撲,屏風直接朝後倒去。他一顆心直直往下沉,方才道個歉事情就能翻篇。此時怕是不能了。
他膝蓋和手肘都摔得很痛,歉然擡頭,又看見了已經光裸了半個身子的女子,打眼一瞧,只覺白花花一片。非禮勿視,他忙低下了頭。
一低頭間,忽然覺得那人的臉有些眼熟,實在不敢相信,他重新擡頭去望。只見那女子臉上滿是驚愕之色,嘴巴大得能塞下一枚雞蛋。
兩人對視,認出對方是熟人,婦人側頭,柳壁急忙低下頭。
“你們怎麽會在這裏?”
湯氏的聲音氣急敗壞。一邊說,一邊抓了披風往身上裹。
柳壁伸手捂着眼睛,手忙腳亂的往後退,期間因為踢着了屋中亂糟糟的東西後再次摔倒。
比起他們的慌亂和門口男人的怒火沖天,高玲珑就淡然得多:“母親,若是沒記錯,此時的你應該在府裏禁足,誰放你出來的?”
湯氏不答,再次追問:“你怎麽在這裏?”
“出門逛街,在街上看見有個人挺眼熟的,然後就瞧見您了。”高玲珑搖搖頭:“你這樣,我如何跟父親交代?話說,母親你為了陷害我管不好家,當真是煞費苦心。”
言下之意,湯氏跑來偷人,是為了抹黑她。畢竟,管着後宅,後宅的女子都跑出去偷人了,管事的卻不知情,怎麽看都是失職!
此時柳壁也終于反應過來,心虛的人不應該是自己。他變得坦然,整理好了自己身上的衣衫,道:“母親,這位是誰?”
男人拔腿就跑。
柳壁離他最近,沒能反應過來。
高玲珑上前,丢了個茶杯出去,剛好砸在男人的腿彎,男人吃痛摔倒。
柳壁終于上前将人摁住。
屋中氣憤凝滞,這麽大的動靜,已經引得左右的鄰居注意,有人過來觀望,但看見湯氏衣衫不整又面色蒼白,瞬間就猜到了真相。
這是有人在捉奸呢。
湯氏面色幾變:“放他走,那個人是大夫,幫我治病的。”
“治什麽?”高玲珑似笑非笑:“孤獨症?母親,父親平日裏是挺忙的,但你也太……這些年,父親可沒有虧待過你。”
湯氏滿眼的懼怕,臉色白得跟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