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星回于天8 太傅請吃糖
餘星回就算再早慧, 那時候也只是三四歲的孩子,能知道什麽事情。
關于往日重重,也是他長大一會,多方彙總, 方才了解事情的全貌, 但是大多都是他的推測,當年的相關人士, 隐退的隐退, 病逝的病逝, 十餘年間, 竟然找不到一個和當年相關的人。
當年士兵臨陣腹痛難耐,軍心大亂。
這後面自然是查到的将士的飲食問題,可是等他們過去的時候,發現膳房的人全部引咎自戕, 一個活口都沒有。
軍醫查驗了食物, 發現問題就出在面粉之上。
後來朝廷派了人檢查,發現是一個夥夫不小心混雜了巴豆粉進去, 這個夥夫舉目無親, 現在也已經引咎自戕了。
這件事雖然看似有了眉目,但是線索就此中斷。
直到後來, 不知哪裏冒出一個歌女, 曾和夥夫有露水姻緣, 歌女指認夥夫曾在醉酒後提到“北狄曾向雲将軍送來半株仙草, 專解小公子的寒疾, 只要辦成一件事,自會把另外半株送上。”
至此之後,越來越多的證據浮現出來。
來往的書信, 昔日屬下柳将軍的證詞……
雲将軍百口莫辯,畢竟當年北狄确實給他傳了信,雖然那些證詞雖然子虛烏有,然而衆口铄金,直到有人傳了一道影音,竟是不知用何種術法,捏造了他給雲溯喂食仙草的場景。
在愈多的“鐵證”面前,他知道是親近之人盡心策劃,想要置自己于死地,已經無力辯駁。
此刻他們來到大軍的營房,餘星回把這個事情徐徐道來,聲音平靜得過分,仿佛只是講述一段史實。
何晏晏心情極其複雜,幽幽看着她,想對他伸手,但是估計到此刻自己這身份,只能又縮了回來,繼續維系着神女無悲無喜的表情。
“……都是已經發生的事了,”餘星回卻好像注意到了她細微的表情波動,“此刻能親歷當年之事,或許可以找到往日不曾察覺之隐衷,溯已深覺欣慰。”
想不到是餘星回先安慰她,何晏晏更覺得不好意思,她輕咳了一聲,目光往前:“既如此,便在這裏等着吧。”
然而餘星回并沒有在這裏等着,他和何晏晏分頭合作,先去檢查了水源。
等到餘星回一周,何晏晏這才放開自己的緊繃的身體,成大字型躺在了地上。
邊疆天地遼闊,白雲悠悠,她望着頭頂那一朵不斷變換着形狀的雲,無助地拍了拍自己的肚子。
她不知道為什麽施展了法術自己就變成穿越前的樣子,難道說因為現在的自己是靈魂狀态。
她垂下眼睛看了看自己這身睡衣,真的是很久……很久沒有見到了。
她不知道自己扯的這個謊餘星回信了多少,只求他醒來的時候不會把“神女”和“暴君”聯系在一起。
想到這裏,她再摸了摸圓鼓鼓的肚皮,忽然,從中感受到什麽刺啦刺啦的聲響。
她微微一驚,連忙伸手掏了掏自己的口袋,居然從裏頭摸出了一把陳皮糖。
望着那小小的糖果,她愣了很久。
她記得這是昨日和朋友吃火鍋,怕吃完有味道,順手從家裏拿了一把出來。
過了好一會,何晏晏方才将糖紙撕開,酸甜的口感立刻從唇齒之間化開。
她恍惚了好一會,當時大家都懶得吃這種小小的糖果,但是到了這個時代,她連這種簡單的小糖果都沒有吃到。
正想到這裏,忽然,她感覺到感覺到頭頂上突然罩下一片陰影,何晏晏看到來人臉那一剎那,差點直接把那顆糖吞進去。
她喉嚨梗住,對視片刻,立刻一個鯉魚打挺,盤腿坐了起來。
“吾方才是在五體投地,感受天地靈氣,汝突然回來,是有何事?”
看看她奇怪打坐姿勢,再回想起方才那“五體投地”的模樣,餘星回明顯沉默了。
何晏晏想了想,從懷裏再掏了一顆陳皮糖出來,放到他的掌心。
她的指尖就在他掌心一掠而過,帶來陌生的溫暖與柔軟。
是似紙非紙的東西,色彩明豔,裏頭似乎包裹着什麽圓滾滾的東西,紙張的邊沿鋸齒在掌心滑過,不算太鋒利,但是依然能感受到細微的尖銳觸感。
“……這是?”
“吾方才溝通天地,從家中帶來些許糖果,汝可嘗試一下。”
餘星回看了看“神女”看似鎮定自若的眼眸,再看看手上的糖,思考了片刻,暫且沒有動手。
何晏晏擔心他沒見過這個東西,會連皮一起啃了,連忙給他示範了一下。
望着裏頭露出來那一顆小小的,不過指甲蓋大小的東西,甫一入口,他微微愣住:“糖?”
“是陳皮口味的糖,”何晏晏笑盈盈看着,“你……汝覺得如何?”
餘星回從未吃過這種口味的糖,看着像是饴糖,但是入口卻不像,況且不管是哪一種糖都是貴重,尋常百姓也只會用甘蔗汁,這種把糖當零嘴,一吃一大把的确實不多。
他不覺得眼前的姑娘真的會是什麽神女,但是她确實有諸多地方不同。
反正這些東西她也帶不走,何晏晏幹脆把口袋裏的陳皮糖分給他一半。
兩人沉默地坐在樹蔭底下開始吃糖。
“水源四面都駐守了士兵,”餘星回和她說起之前的查探過後的情況,“除非全部反叛,否則不可能是自水源入手。”
這就奇怪了,這個時間點應該是所有事情的關鍵,如果這時候沒發現人下毒,那這個事情就更加撲朔迷離,難道還真是只是不小心加了巴豆粉?
正想到這裏,前方一個懷抱着木箱的少年匆匆忙忙從前面跑來,因為跑得太急,一頭撞上了士兵,手裏的箱子也跌落在地,露出裏頭一截褐色的粉末。
“毛毛躁躁的,這裏頭放着什麽?”
少年似乎是個藥童,此刻他垂着腦袋,乖乖開口:“是師父調制好的驅蟲香。”
士兵倒是挺開心:“好好好,這地方不知怎麽的,蚊蟲太多了,咬得又痛又疼,晚上可多給那邊點一些。”
藥童抱着藥箱往前跑,何晏晏就和餘星回跟在後面。
何晏晏欲言又止,最後忍不住開口:“……你們的軍醫……”
“軍醫一開始便跟着父親,之後也獲罪入獄,之後也查過香料,并未發現問題。”
現在他們只是異世孤魂,無法接觸這個世界本身的任何東西,餘星回也不好去看這個香料有沒有什麽問題。
他們只有兩個人,一時也沒有辦法,只能由何晏晏去盯着軍醫,餘星回再去四處看看情況。
跟着小孩童來到藥房,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正在分揀藥材,小徒弟放下藥囊就迎了過去,接過老人手裏的藥杵:“師父,這些我來就好,您快去休息吧。”
老人笑呵呵地離開。
藥童就坐在那裏開始研磨草藥,制作香粉。
這似乎一點問題都沒有,就在何晏晏看得都開始打起瞌睡,就在她懷疑是不是自己想多了的時候,簾子一動,外頭就鑽進來一個人。
“你師父不在嗎?”來人手裏捧着一個小箱子,拍了拍箱子,“這是你師父讓我找到的草藥,現在就放在這裏?”
這些草藥任何時候都吃不得差錯,小藥童雖然應下了,但是不敢打開,只是讓他放在旁邊。
那人放下草藥就走了,何晏晏卻始終覺得不對勁,和餘星回交代了一下這個事情,就連忙跟在那人身後過去。
那是一個年輕人,何晏晏跟在他後面七拐八拐,直到那人走到一個僻靜場所,開了傳音玉簡,不過片刻,傳音便接了起來。
“侯爺,”那人壓低聲音,“東西都已經送出去了。”
随之,裏頭便傳來一個聲音:“很好。”
何晏晏記得這個聲音,是明侯的。
之前雖然早就對明侯有所懷疑,但是一直都沒證據,此刻她更不敢松懈,想要把一舉一動都刻入記憶。
“做得不錯,現在去後山領賞吧。”
“……後山?”那人微微一愣,似乎有些不解,“那裏人跡罕至……”
“正是因為如此,方才可以掩人耳目,”明侯似乎笑了笑,“這件事你做得不錯,但是今後不要回來了。”
聞言,那人沉默片刻,小心翼翼開口:“敢問侯爺,那些草藥是……”
“這不是你該知道的,”明侯聲音冷了下去,直接斷了傳音,“去後山領賞之後就離開這裏,從此以後別回來。”
後面路有點難走,何晏晏幹脆直接坐在魔杖上,一路跟着飛過去。
穿過層林,來到懸崖邊上,果然明侯已經站在那裏,前頭放着一個黑箱子。
那人腳步有些凝滞,似乎已經預感到了什麽,稍稍後退了幾步,但是再思慮片刻,還是鼓起勇氣上前。
明侯看了他幾眼,長劍一挑,把箱子打開。
裏頭放着滿滿當當的黃金。
那人瞬間亮了眼睛。
“拿了之後就永遠離開這裏吧。”
“好好好。”他被黃金晃暈了臉,連連點頭,“馬上,馬上就走!”
明侯神色冷了冷,但是此刻沉溺在黃金美夢的人并沒有發現,只是發愁應該怎麽把這些黃金給搬下去。
“要我來幫你嗎?”
那人眼睛一亮,自然是答應。
然後下一刻,何晏晏看到了一個極其恐怖的畫面。
明侯竟然從身後齊齊壓住了那個人,從箱子裏拿出黃金,在他震驚的目光裏,單手掐開他的嘴,把那個黃金一點點地塞進他嘴裏。
在他驚恐的眼神裏,微微笑了笑。
“吃進去,不就帶出去了?”
“去吧,”他對着他的背輕輕一推,直接把他推下懸崖,“離開這裏,別再回來了。”
做完了這一切,他方才收了手,對着虛空緩緩開口:“您已經看到了吧。”
何晏晏:???!!!
聽到那一句話的時候,吓得她心髒都差點跳出來。
但是很快,空中便浮現了一個模糊的影子,明侯那句話是對着這個影子說的。
他匍匐下身,以絕對虔誠的模樣對着那個影子叩拜。
“我已按照您的吩咐做完了這一切,之後如何行事,還請尊神明示。”
在天光之中,忽然浮現出一雙金色的眼瞳,那眼睛無悲無喜,如同雲層之上的神明,居高臨下注視着塵世。
那個空曠的聲音回響在山間。
這個聲音聽來像是風聲,也像是水聲,似乎只對特點的人傳播,此刻若是旁人在側,定然什麽都不會發現。
可是何晏晏卻清晰聽見了,不像人聲,不像獸語,仿佛是一種世界萬物無聲地傳達出來的“聲音”。
“他沒死。”
明侯顯然一愣,瞳孔一縮:“這如何可能?我立刻下去解決此事!”
“不必了,”他淡淡開口,“這是應有的命數。”
明侯似有不解:“請尊神明示。”
“現在不可說,以後你自會發現,”那雙巨大的眼睛在空中慢慢流轉而來,“回去吧。”
明侯一愣:“尊神要離開了嗎?”
“是,”他說,“命軌已按照既定方向前行,我不便多留。”
這個問題明侯猶豫了很久,此刻終于按捺不住:“敢問尊神……小人的未來,是何種光景?”
空中那雙眼睛微微流轉了片刻,之後露出一點笑意:“你真的想知道?”
“懇請尊神明示。”
“位列國公,幼女為後,權傾朝野。”
明侯瞬間瞪大眼睛。
“回去吧,”那個聲音淡淡開口,“走向你應該走的路。”
明侯離開了。
何晏晏本想随着也離開,卻明顯感覺到頭頂的視線。
何晏晏心頭一跳,下意識擡眼看去,就看到那雙眼睛流轉而來,直直對上了她。
“有意思,你成長的速度,遠遠高于我的想象。”
從一開始,何晏晏就認出來人正是月影,他就喜歡這種故弄玄虛的戲碼,可能如此才能吸引過來“信衆”。
此刻他輕輕一眨眼,就在轉瞬間,世界被按下了暫停鍵,明侯跪在前方,一動都不動,原先被吹動搖晃的樹葉都停滞了下來。
看着眼前這個場景,何晏晏寒毛豎着,難道是發現她了?
不可能,他怎麽可能看見自己,不對,就算看見了這時候的他也不認得自己吧。
“你我可和這些‘人’可不一樣。”
似是從她眼神裏讀出了思緒,月影直接開口,打碎她的僥幸,有些似笑非笑:“萬千世界,萬千時間,萬千宇宙,唯有一個,時間對我來說并不存在。”
知道他又在蠱惑人心了,何晏晏沉着臉沒說話。
“這種力量,但你使用過之後,當真不會心動?”
“我可不會和你一樣,把人當棋來下,”何晏晏冷笑一聲,“你和月照比起來真的差太遠了,怪不得這力量不認可你。”
那雙眼睛猛然一凜,像是動了怒。
何晏晏本來也只是猜測,看到他這反應,方才确定下來。
原本“天書”,應當是在月照和月影都可以操控,但後來不知道因為什麽願意,月照放棄繼承操控權,這個“天書”就交到了月影手裏。
但月影雖然可以全權控制了,卻因為少了月照那一半的支撐,他開始漸漸控制不住,便想把月照手裏那一半也搶過來。
想來一開始月照的“重傷”也是因此而來。
只是她想不明白的是。
“為什麽我也能操控?”總不可能她是他們流落在外的妹妹吧,不可能啊,她家裏出生證都放着呢。
月影剛剛想開口,然後卻又停了下來,若有所思開口:“我聽說你們那邊有句話。”
何晏晏:?
“反派死于話多。”
何晏晏:???
不是,你怎麽就認了自己是反派?這句話他居然也知道?還真就不給她一點拖延時間的機會?
“我的話恰好就不多,也不想給你解釋這些,既然如此,那麽——”
他看到天地間風雲變動,虛空裏那雙眼睛似乎露出一點笑意。
“那就——再見了,小神女。”
***
何晏晏手上的傳音還沒有發出來,她站着地上卻猛然出現裂縫,伴随着地動山搖的隆隆響聲,她在不停往下墜。
能感覺到周圍似乎有時間在她指尖流逝,周圍是一片空空蕩蕩的虛無,好似漂浮在時間罅隙裏飄蕩。
周圍一切都好似都不會再流動,就連她的思緒似乎也停滞下來。
沒有一點害怕,像是在夢中的下墜。
甚至讓她懷疑是不是其實她現在就在夢裏。
就這樣下去嗎……就這樣被虛無黑暗所包……裹?
在意識被吞沒的前一刻,她忽然感覺眼皮前出現斑駁的光。
她迷迷糊糊睜開眼睛,便看到了眼前一團柔和的光芒。
不知是哪裏來的光,帶着溫和的力量,如同一陣風,輕輕将她包裹而住。
被這個光芒一拂,她意識回籠,一個激靈之後,腦海裏萦繞的迷霧盡數散去,立刻喚出了魔杖,才穩定住了下墜的趨勢。
出現在眼前的光團,明亮、溫柔、皎潔,輕輕落在她的發間,像是一雙溫柔的手在安撫她的情緒。
何晏晏聽不到光團的聲音,卻能感覺光團帶着溫柔的笑意,輕輕柔柔地摸了摸她的頭發。
何晏晏張了張口,正想詢問,但下一刻,她身後一陣大力襲來,帶着她下墜得更快,像是要把她帶進什麽旋渦之中。
直到最後一個力量一扯,伴随着劇烈的失重感,她終于踩到了地上。
來不及整理混亂的腦子,何晏晏第一反應就是先給餘星回發了一道傳音。
但确如石沉大海,甚至連半點漣漪都沒有。
她又給月照發了一道,但是依然感覺到一股奇異的屏障,把她的傳音阻擋了下去。
何晏晏不好輕舉妄動,暫且起來觀察了下周圍。
周圍……有點眼熟。
正想到這裏,前面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娘,我采了好多菌菇回來,我們晚上吃菌菇湯好不好?”
何晏晏瞪大眼睛,看着明塵提着一籃子菌菇,蹦蹦跳跳走到那個婦人的身邊,笑得很甜:“娘親,你快看看,我摘得這些怎麽樣?”
此刻的明塵年紀看着要小一點,模樣稚氣很多。
眼前的女人戴了一個面紗,遮住了下半張臉,但是眉眼如秋水,幾乎可以想象面罩之下是怎麽樣的角色。
何晏晏雖然早就猜到,但是此刻真正看見,心髒還是感覺被揪了一下。
出現在眼前的婦人,正是廖沉,但不知為何,總和記憶裏有些許的差別。
“阿拂乖,”廖姨母摸了摸她的腦袋,嗓音清清冷冷,卻帶着溫柔的笑意,“晚點娘親就給阿拂做,現在娘親有客人,阿拂先自己去玩。”
明塵乖乖點頭答應。
何晏晏跟着廖姨母重新回到房間,何晏晏趕緊跟上,穿過門牆,何晏晏便看到裏頭站着一個老人,仆從模樣,岣嵝着背,直到廖姨母進來了,方才顫抖着身體站起來,他拄着拐杖,整個身體像是曾經被打散重組,歪七扭八的站在那裏,嘴上咿咿呀呀說着什麽,但是卻發不出一個完整的音節,只能用手不斷比劃。
“東西找到了?”一進房門,她的眼神便冷下來,完全不似方才面對明塵時候的溫柔
那人連忙點點頭,小心翼翼伸手從懷裏掏出一個小布包,層層疊疊包了好幾層,最後打開的,是一個小小的油紙包,裏頭是一點細碎的褐色粉末。
廖沉湊近聞了聞,眼中這才露出一點笑意。
那人又咿咿呀呀說着什麽。
何晏晏沒有聽懂,廖沉卻好似聽明白:“我知道你的意思,這些年也難為你了,這東西我既已到手,你的毒我也會幫你解的。”
聽到這聲許諾,他方才釋然般得松了一口氣。
廖沉将盒子在床頭的暗櫃上打開,忽然想到了什麽,又回過頭,又看了看眼前形容枯槁的老人,靜靜看了他片刻:“你現在後悔了嗎?”
那人眼眶一紅,卻說不出話,只能用袖子擦拭眼角。
“不,你不會後悔,你只會悔恨自己落得如此田地,而不是悔恨因你的私欲,無辜葬送生命的數萬将士。”廖沉像是喃喃自語,望着眼前這一小包粉末,“錯的事情永遠無法彌補,此刻我就算能為姐姐姐夫洗刷冤屈,他們也終究回不了了。”
冤屈?洗刷冤屈?
要不是現在自己只是一抹孤魂,不能影響這個世界,何晏晏恨不得直接湊上去聞一聞這個香料。
廖姨母這是什麽意思,這個粉末……難道……
她看了看身邊那個枯槁老人,微微一頓,若是這麽說的話,他看着确實有幾分眼熟。
聽到廖沉的話,那人目光黯淡,擡了擡手,最後又放下來了。
“太奇怪了,我們明明是仇人,卻又因為仇人做了同盟,”她輕輕拂過那個油紙包,最後珍之又珍的放回到櫃子裏,“你回去吧,我不是明見性,答應你的就會做到,明日這時再來,我會把藥給你。”
那人如獲大赦,深深對她行了一禮,方才又瘸又拐的走開。
廖沉便在床邊坐了很久,沒有說話也沒有動,幾乎要變成一座雕塑。
知道門外傳來輕輕地敲門聲,是明塵的聲音有些小聲的響起:“娘……”
廖沉這才回過神,她擦了擦眼角,連忙調整了表情起身開門。
門風帶動了她的面紗,何晏晏這才發現,她下半張臉上一左一右各有兩道長長的疤痕,從顴骨貫穿到嘴角,線條扭曲而猙獰,刻在這樣一幅豔麗的臉上,顯得觸目驚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