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蚊子這一茬,導致虞洛整頓飯吃得坐立不安。
好不容易熬到要走,許知言拿了個質感厚重的木雕盒子下來。
可能也是怕她尴尬,所以許知言只是有分寸的說是見面禮,希望她能收下。
虞洛不好過分矯情,說了聲謝謝阿姨,就接過來了。
她不認識這禮物,韓許易可認識,這是他家祖祖輩輩傳下來的傳家寶,每一代都是婆婆傳給兒媳婦的玉镯子。
二話不說,從盒子裏面拿出來,撈着虞洛的手腕就給她套了上去。
虞洛躲都沒來得及躲,反應都沒反應過來。
緩過神來立馬緊了緊腕間的镯子,生怕一個不小心摔了碰了,心尖都在發顫。
許知言也是,看着這一幕心快要跳出來了。
這是一代傳一代的寶貝,本就不是拿來戴的,是收藏的。
虞洛過瘦,镯子戴在她手腕上明顯大了一個尺寸。
剛才要不是反應及時護住,沒準現在已經四分五裂在地上了。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只有罪魁禍首裝沒事人一樣,看着白皙纖瘦腕間一環清潤的翡翠綠,贊賞地來了一句:“好看。”
虞洛悄悄握了握拳,體面地和幾人告別。
送着他們到門口時,韓許晶眼尖地掃到自家弟弟小腿上一個若隐若現未消的鞋印,心下了然。
等倆人身影走遠後,韓許晶把孩子交給晏濯,拽着許知言朝二樓的方向走:“媽,走,看戲去。”
許知言不明所以:“怎麽了怎麽了。”
“你兒子估計要挨打了。”
許知言一聽那叫一個來勁,倆人很快到了二樓陽臺前。
只見車走出她們的視野就停下,倆人站在車外對峙着。
車門關上的那一秒,虞洛迅速斂起維持了一中午的假笑,環胸看着駕駛位上的男人。
韓許易也看着她,滾了滾喉結,默默俯下.身子動作輕慢地給她系上安全帶。
“出了外邊可就不是你家了,我不用給你面子,是吧,韓總?”
韓許易不是沒聽出她要秋後算賬的意思,佯裝淡定笑兩聲:“我四海為家,再說,面子有什麽用,爺們兒就要臉皮厚。”
然後,爺們兒的車才開出一百米,就被拽着下了車。
虞洛不想在外面丢人現眼,也不想落他面子,今天實在忍不了他。
虞洛環胸問:“超話打卡到多少天了?”
“86天。”
“行了,別打了。”虞洛擺了擺手:“三個月期限收回,老娘不幹了。”
?
韓許易雙手合十,秒認錯:“別,我錯了,你不能這樣。”
“剛才不是很硬氣?爺們兒要厚臉皮?那你繼續厚臉皮呗,別人嘲笑你大齡單身狗,你厚着臉皮忍忍就過去了,你說我說得對不對啊,韓總?”
他不吭聲,虞洛就繼續追問:“嗯?韓總?怎麽不說話了?”
這下他徹底沉默了,低垂着眸,眼鏡要從鼻梁滑落,他還屈指擡了擡。
擡完眼鏡,就和個小孩似的摳手指,唇緊緊抿成一條線。
可把他委屈死了。
虞洛白他一眼,兀自拉開車門上了車。
二樓的韓許晶收起手機,和許知言一起翻着相冊回溫。
許知言笑得合不攏嘴:“他們老韓家怕老婆是祖傳的。”
許知言把這幾張照片保存起來,準備以後在他婚禮上和他的成長錄像一塊當黑歷史放。
車上,舒緩的輕音樂響着,把空氣分割的沉默。
韓許易側眸瞥一眼,小心翼翼試探發問,打破這份靜寂:“我想給你看個東西,你先和我回一趟家裏行不行?”
虞洛“嘁”了一聲,秒拆穿他:“別以為我看不出來,這壓根就不是回淺水灣的路,你車都已經往別墅開了,又來先斬後什麽奏?”
西城這三年來變化不算大,虞洛不是路癡,相反對西城的路勢比他要了解的多,西城的每一條路,她閉眼都能摸清楚。
只要她處于清醒狀态,他繞多少圈,她腦袋都迷糊不了。
一下車,韓許易就讨好地牽上她的手,拿鑰匙打開門後,拉着她直奔書房,在她的注視下,緩緩從書櫃裏抱出兩個大紙盒子。
他把裏面的卷軸一個個都小心拿出來,很快,原本空蕩的書桌瞬間變得擁擠。
“你還記得麽,上林賦,我三年寫完了32卷,每一卷4184個字,我一個字都沒寫錯過,厲害不?”
“我曾經最牛的戰績一晚上就寫完了一卷。”
不得不承認,韓許易這人嘴賤歸嘴賤,多少是有點哄人的功夫在身上的。
看着那七位數的粉鑽消不了氣,還是看着他藏在箱子裏滿滿的愛時消不了氣。
明明能把愛意最大化的呈現,非要先犯個賤削減一下。
“寫完一整卷那個晚上你在想什麽?”
“想你啊。”
虞洛眼眸動了動,問他:“那如果我這輩子都釋懷不了呢?”
“那我可能會不開心地過一輩子。”
“然後?”
虞洛聽出來他話說了一半,示意他接着把話說完。
韓許易看着她的眼睛,無比實誠地說:“等不到你的話,就莞莞類卿,花大價錢找個量身定做的菀菀。”
虞洛笑了一聲,倒也不至于揪着這個和他計較。
如果她真的釋懷不了,她希望他能開始新生活。
“你這種一般在電視劇裏是會被虐的,最後都會什麽來着。”
指尖輕點着腦袋,虞洛絞盡腦汁想了想,忽然福至心靈:“哦對,追妻火葬場,菀菀才是主角,我是惡毒女配。”
韓許易嘴甜立馬接了一句:“胡說八道,你才是我生命中的主角,這輩子最虐我的就是你走的那三年,或者,有沒有可能菀菀就是卿,卿重生到菀菀身上了。”
虞洛沉默了三秒,倏地笑了,才反應過來這人從開始就是在逗她:“韓許易,你就扯皮吧你,懂得還不少。”
看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韓許易暗自松了口氣,扯開話題:“把上林賦送給你呗,這裏面可是連一個标點符號都是我對你的愛。”
虞洛不會拒絕他的這份禮物,說:“行啊,那我收起來。”
“但是吧——”
他故意頓了頓,就等着虞洛開口問他:“但是什麽?”
“但是你得和我做個交換。”
“什麽交換啊?”
“告訴我你走時在雪地裏寫的願望是什麽。”
虞洛覺得在雪地裏寫他名字這事有點矯情,怕他尾巴翹上天,不想告訴他,淡聲:“我寫得是暴富。”
“撒謊就胖二十斤。”
女生最在意身材和臉蛋,看着虞洛眼底劃過的那抹遲疑,他就知道願望肯定和他有關。
他也不逼她說了,輕笑了笑,語調微揚:“行了,我知道答案了。”
***
虞洛把鑰匙留了家裏一把,林若挽定期會請家政上門幫她清理。
聽說女兒要回來,她提前幾天就開始收拾,家裏現在是随時可以住人的狀态。
虞洛現在和爸媽關系修複了不少,說到底還是她之前太偏執,為了晗月的事,傷害了愛她的人,也讓自己活在痛苦裏。
小時候虞清榮和林若挽确實是忽略她了,這是她們關系疏離最直接的導火索,說實話,虞洛很難釋懷那段日子,但她有在盡量打開自己的內心。
尤其看着父母一天比一天老,鬓角長出了白發,終歸是有血緣上奇妙聯系,和生養自己的人,她不想繼續用怨恨這個字挂鈎和她們下半輩子的關系。
韓許易其實是想把虞洛留在別墅的,又是帶着她去瞭望臺找回憶,又是帶她去看那片被他打理的很好的玫瑰園。
但虞洛就是要走,他沒辦法,只能跟着她一起走。
留不下來就跟着她去。
而韓許易為了留在虞洛的公寓也十分簡單粗暴。
才進門,韓許易就把手裏的菜胡亂扔到一旁鞋櫃上。
虞洛的身體瞬間被束縛進一個有力的懷抱,不給她反應的機會,韓許易捧着她的唇吻了上去。
微熱的舌尖相抵,虞洛很快沉淪在他的強勢裏,貪婪地攝取着彼此口腔裏每個角落。
暧.昧升溫到一個階段,手漸漸不滿足只游離在她背上。
指尖一點點劃過她的蝴蝶骨,留下一串酥麻的電流。
最後摸索到小小的拉鏈,輕輕拽了下來。
衣服脫落半截,他埋頭吻了上去,虞洛扯着他的領帶,扣子很快解開一大半,手剛摸上他腹間的皮帶扣時。
看到身後的人影,虞洛瞬間清醒過來,抵着他的胸膛推開。
“寶貝,怎麽了?”
虞洛臉頰緋紅,咬牙,低聲說:“閉嘴。”
同時,眼神示意他看身後,韓許易一臉不滿看過去。
在看到林若挽那張臉時,吓得連話都不會說了。
趕緊正了正自己的衣領,扯了個無比尴尬的笑:“阿…阿姨好。”
虞洛借着他半邊身子擋着,把脫落的半截袖子勾起,手迅速伸到後背幾下把拉鏈拉上。
“媽。”
林若挽無法平靜自己的內心,也覺得有點尴尬。
心想現在的小年輕怎麽這麽開放,光天化日才進門,也不看家裏有沒有人,窗簾還大敞開就開始活春.宮了。
“小洛,我是想着你不是今天要回來嘛,想給你個驚喜,不想讓你點外賣吃,不幹淨也不衛生,就說提前過來把飯給你做好。”
林若挽幹笑一聲,拿起沙發上的外套穿:“給你們焖了米飯,炒了一個豆角燒茄子,還有點雞胸肉炖土豆,米飯多着呢,你和小韓剛好兩個人也夠吃,媽先走了啊。”
韓許易立馬挽留:“阿姨,你也留下來吃吧,我們也買了菜,本來說好晚上吃,我正好再進去多炒個菜。”
話音剛落,低頭才發現手上空空如也,回頭找了一圈,才想起來剛才随手進來扔鞋櫃上了。
走過去才看到玄關處地上還掉着一個青椒。
估摸着是剛才太投入,連從塑料袋裏滾出來都沒發覺。
虞洛今天一天把這輩子的尬都尴完了,韓許易則是屬于因果報應。
剛才讓她尴尬,現在輪到他也尴尬了。
韓許易蹲身把青椒撿起,沖着林若挽笑了一聲,換鞋進了廚房。
她們雖然吃過了,但虞洛肯定不能讓林若挽餓着肚子走,拽着她留了下來。
廚房裏很快響起刀落的聲音,虞洛和林若挽聊了幾句,找個借口進了廚房,朝後看一眼,确保林若挽看不到這個角度。
眸色驟冷,咬牙切齒道:“大白天的,一進門你亂發什麽情。”
韓許易也上道,不狡辯,張口就是一句:“對不起,我錯了。”
又是道歉。
虞洛覺得他的歉最近道得有點頻繁,次數多了,難免顯得不太真誠,他應該反省。
冷聲問他:“你好好反思一下你自己,你這段時間做的最多的事兒是什麽。”
虞洛想讓他說的是道歉,然而,韓許易認真想了想,小聲答了句:“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