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賤的後果就是虞洛到睡着都沒再搭理他一句。
勻穩綿長的呼吸聲從身旁傳來,手機屏幕微弱的光還亮着,半截握在手裏,另外半截軟軟無支撐地掉在床上,虞洛刷手機刷着就進入了夢鄉。
韓許易偏頭看一眼,輕輕撐起身子,小心從她手裏抽出手機,準備給她把屏幕關掉,視線卻被屏幕上的內容吸引。
小號。
她的某音小號。
雖然有點不厚道,但按捺不住好奇心,看了眼睡得正熟的虞洛,他還是偷偷點開看了看,從作品到關注再到點贊列表。
關注和點贊列表都空空如也,粉絲也少的可憐,作品倒是有幾百個。
從封面上看過去,感覺視頻內容都是一個樣。
無一例外都是日落。
每一條都沒有文案、沒有聲音,只有日落的場景。
韓許易想了想,覺得虞洛看日落和他去看海應該是一個意思吧。
沒事兒,知道她也想過他就夠了。
沒再多窺探她的隐私,摁滅屏幕後,他把手機擱至床頭櫃上,輕輕攬上她的腰,貼着她的身子往近靠了靠。
***
雖然韓許易也沒覺得那個cp名有多高端大氣上檔次,但也不至于到土的地步。
早上他比虞洛先醒,醒過來睡不着就開始翻來覆去的郁悶。
蹑手蹑腳拉開卧室門出了客廳,他立馬給走在時尚潮流前沿的許知言打了個電話。
電話接通就直入主題,比起詢問更像是在傾訴委屈:“媽,我昨晚給我和虞洛取了個cp名,叫虞的記易,虞是她的姓,易是我名字裏那個易,土?”
許知言認真聽他說完,用沉默回答了他的問題。
最後淡聲道:“挂了微信打字說吧,我不想聽見你的聲音。”
【心如止水】:你想單身一輩子就直說。
【H.】:?媽,你別咒我。
原本大早上許知言不想動氣,最後還是沒能忍住給他發了條語音:“羽翼cp、寒雨cp,再不濟哪怕羅漢cp都比你這個什麽虞的記易強吧?虧你還開娛樂公司呢,像你這樣,我兒媳婦到底什麽時候才能有着落?”
被許知言數落了一頓,韓許易漸漸也覺得那個cp名特土。
郁悶一點點被委屈盡數取代:“媽,你別老說我了,我這不是努力着呢麽,不會取名你教我我不就會了,我從小語文就不好,改了就行,一直說我。”
“除了在公司,到哪都沒人權,無語。”
最後這句吐槽非常小聲。
許知言也不是故意埋汰他,畢竟是親兒子,還是給他提了建議,柔下聲音說:“我覺得寒雨cp就挺好的啊,也是諧音,而且也好聽,羽翼cp次之吧,也不錯。”
韓許易靜靜聽完,眸光微閃:“那羅漢cp呢?這個是不是聽着很牛?”
許知言沉默了會,放棄掙紮,手指憤怒地在屏幕上飛舞:[要不你還是單着吧。]
韓澤承從廚房端着給她磨好的豆漿出來,看她一大早就心情不好,問了句:“怎麽了?”
許知言愁容滿面,長嘆了口氣,扶額閉眼:“快別提了,你那兒子哪哪都不是差勁的主,怎麽遇上人家姑娘就是這麽個德行,和個二貨一樣,在外面收拾那些不三不四的女人時,也不見他這樣,那張嘴平時怼人怼得那叫一個利索,手段是一點不留情,現在取個cp名取不來了,叫什麽虞的記易,我給他列舉了另外幾個,說再不濟叫羅漢cp也行,結果他非要選那個再不濟,我真是服了。”
韓澤承喝了口豆漿,也不知道是聽錯了還是怎麽,說是安撫妻子但其實無疑是在拱火:“對,我也覺得虞的記易就挺好的,羅漢不行,太粗犷。”
許知言握筷子的手頓住:“虞的記易好在哪?”
韓承澤說:“有一首歌不就叫魚的記憶。”
“嗯,好在哪?”
許知言是典型的江南女人,說話溫柔細語,即使是生氣也聽着像撒嬌。
韓澤承看了看她臉上的笑,絞盡腦汁說:“曲風蕩氣回腸,唱腔柔情古樸,讓人能身臨其境感受到那種離愁別緒。”
許知言無語:“我服了。”
終于知道他那傻兒子遺傳誰的基因了……
她拿起手機給韓許易發了條新信息:[基因這事沒辦法,我也不能對你要求太高,你直接聽我的,叫寒雨cp就行,羅漢cp也ok,但理由絕對不能是聽起來牛這麽簡單,你可以說與衆不同,沒那麽爛大街,撞cp名的可能性不大,聽我的就行,別問,問就是我比你懂。]
【H.】:謝了,老媽。
把手機扔到一邊,他探頭進卧室看了看,虞洛還睡着沒醒。
他換鞋,打算出門晨跑一陣,醒醒腦,順便買個菜回來。
門都鎖上了,才忽然想起來他手上沒鑰匙。
他出去多跑了會,提着菜回來時,瞟了眼卧室的窗簾發現還遮着,他就打算在門口等一會。
他蹲在臺階上玩手機,身後門驟然朝裏拉開。
虞洛揉了揉眼,頭發蓬亂抱着貓貓站在門口看着他。
“站門口幹嗎?”
她醒來時發現身邊沒人,出來衛生間上個廁所,發現客廳也沒人,正納悶時,發現富貴兒蹲坐在門口,看看她又看看門,像是在給她暗示。
她過來貓眼一看,就看到個黑黑的腦袋。
“我沒鑰匙,忘了。”
韓許易起身進去,彎腰換鞋:“介不介意我先去沖個澡啊,你再睡會,然後起來吃飯,想吃什麽?”
“随便。”
虞洛打了個哈欠,抱着貓又進了卧室,一頭栽在床上。
意識迷迷糊糊時,腿上倏然觸到一片水漬。
她秒睜開眼,掀開被子看了眼那片深色的布料和躲在貓窩裏懶洋洋看她的小貓,氣得炸毛。
虞洛徹底沒了困意,指尖點了點它的小腦袋:“你啊你,我看絕育手術是時候安排上了,最遲下個月就讓你變公公,每次陌生人一來,你就亂尿尿是吧?他又不搶你貓窩,警惕什麽呀你。”
貓貓像是聽懂人話似的,可憐兮兮的“喵嗚”了一聲,用毛茸茸的腦袋撒嬌般蹭着她的手。
這可憐樣莫名讓她想到了昨天在泳池的韓許易,懇求着她一遍又一遍,每次都說是最後一次。
虞洛毫不懷疑,要不是有人來,沒辦法繼續,他非得折騰她從下午到晚上。
想起來就惱火,她不聽貓貓狡辯,繼續放狠話:“撒嬌也沒用,別學他那套,反正遲早要讓你和他一起變公公!”
端着碗站在門口的韓許易聽完了全程,咽了咽口水:“虞小姐好狠的心吶。”
聽着聲音,虞洛回頭看去,怕他“報複”她,眸光閃爍幾下,轉移了話題,找茬:“韓總,你是鬼嗎,走路沒聲音,不知道敲門?禮貌嗎你?”
“我敲了,好幾次,你沒聽見而已,可別賴我啊。”
韓許易把一碗蔥花雞蛋面給她放到桌上,筷子擱在碗邊:“快點,趁熱吃。”
“我要去外邊餐桌吃。”
說完,自己一個人空手就出去了,拐進了衛生間。
韓許易笑笑。
使喚他使喚得真得勁兒,現在都不明說了,給他個暗示就讓他自己領悟。
***
晚上,一群人約好到一個可以自助燒烤的海灘邊,有的帶食材調味料有的帶燒烤餐具,他們都提前在群裏商量好了。
顧修黎想拍個vlog,帶了攝像機,還帶了個有格調的小音箱。
他們是覺得無所謂,但韓許易不想被太多人打擾,直接大手一揮,包場了,所以也免了提前去占位的煩惱。
整片區域只有他們這一群人,服務員拖着炭火車來加炭。
海浪拍打沙灘,海風拂面吹着,也沒感覺到有多熱。
靜希難得出來享受一次,孩子睡着了,家裏有育嬰師在看着,她是一個人來的。
除了她,另外幾對都是情侶。
陳睦白和溫辛是合法的,顧修黎和蘇意也是明确關系的。
溫辛和蘇意都是會撒嬌的主,和身邊男人你侬我侬,你一口我一口,看得韓許易那叫一個眼熱。
他酸溜溜看着虞洛,問她:“我算什麽?”
虞洛怎麽會聽不懂他的意思,故意道:“算個人?”
韓許易悶了一會,低喃一句:“不行,你趕緊開個朋友圈,官宣一下我,我快酸死了。”
虞洛搖頭:“不。”
說完,偏頭看了眼落日的餘晖,就拿着手機往海灘邊走去。
韓許易跟過去,在虞洛拿起手機要拍日落時,一把奪過,俊臉湊近她臉龐,噴薄的呼吸打在她臉上。
他眼眸直勾勾看着她,缱绻又深情,摸了摸她的發頂。
韓許易很少做這樣的動作,他和虞洛是勢均力敵的感情,總覺得和旁的小情侶相處起來是不一樣的。
別人打情罵俏到她們這就是互損+嘲諷;別人沉浸在熱戀中,牽手、擁抱、接吻,她們直接跳過所有,一步到位;別人把我愛你天天挂在嘴邊當清話的時候,他們正兒八經連愛都還沒對彼此說過。
每個人表達感情的方式不盡相同,對待感情的态度也不同。
起初虞洛也沒覺得和他能扯得上愛,頂多韓許易這個人特殊了一點,比別的傻逼男人多了一點真誠,對她多上心了點。
可後來,在無數個看日落的瞬間和睡不着的夜,她無比确定她愛他。
低冽的聲音環在耳邊,溫柔得不像話。
“虞洛,別看日落了,看我吧。”
“過了心裏那道坎,就再也不分開了,好不好。”
虞洛看着他的眼睛,良久,點了點頭,眸裏盈着水光。
顧修黎看到的時候,倆人的唇已經挨到一塊了。
他小聲提醒身邊人,食指豎在嘴邊,示意她們安靜,然後踱步跑去三腳架邊,摘下單反。
鏡頭推進、聚焦,定格。
一張落日餘晖下的吻照就此誕生。
看着屏幕上的畫面,他暗暗感嘆,高顏值真的是随便一拍都是大片。
晚上回家,他把這張照片導出來給虞洛發了過去。
韓許易剛打完一把游戲,退出界面,打開微信,準備看看有沒有什麽消息,結果發現很久沒發的朋友圈突然多了幾個點贊。
虞洛開通了朋友圈,把他先前肆無忌憚發的“秀恩愛”的朋友圈都點了一遍贊。
韓許易一臉驚恐擡頭看沙發另一邊的虞洛。
虞洛只是把屏幕反過來,亮出自己朋友圈的界面,指尖輕點了點屏幕:“韓許易,給我的朋友圈點個贊。”
被驚喜沖昏頭,韓許易腦子一片空白,怔怔打開她的朋友圈,一眼就看到了那張照片。
【12號,開年第一個。】
12號。
他愛的號碼牌。
最後一站。
鼻子頓時有點酸,他怔怔看着她,連話都不會說了,虞洛笑着輕輕踢了他一腳,半撒嬌道:“出息。”
韓許易低頭,把這條朋友圈點了個贊,然後在下面評論了句。
【我會是你最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