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晚間,梁明月果然被送了進來,王氏面前乖乖巧巧的,轉眼掐着腰指使江府的丫頭們:“你們快一些,都給我把東西收拾好,一會我還要去看北冥哥哥。”
走在蜿蜒曲折的回廊裏,到處尋找江北冥的影子,卻沒找到,不禁有些奇怪,明明問過了北冥現在就在府中,她随手抓了個小丫頭:“你們大少爺呢?”
“這時間應該在書房吧,如果不在去遲姑娘那邊找找。”
什麽時候冒出來個遲姑娘?她厲聲問:“誰是遲姑娘。”
小丫頭忽然意識到說漏嘴了,也不知該不該接下去,看梁明月要吃人的神色,有點懼怕,只好豁出去:“遲姑娘原本是服侍大少爺起居的,好像大少爺很看重她,現在府裏都不把她當丫頭看,梁姑娘,我真的只知道這些,再多也不能了。”
說完急匆匆的走掉了,梁明月滿心疑惑,之前怎麽不知道還有這麽一號人物,跟北冥挺好?她才不信,以她和江北冥的關系,他都愛理不理,他平日就是那種不近女色的人,怎麽可能跟一個丫頭好。
她決定去會一會那個“遲姑娘”。
本來已經去過書房,沒找到他才問的別人,這會兒問到了遲遙的房間,轉頭想去找她的時候,路過江北冥的書房,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回來了。
身邊果然有個姑娘,長得不錯,搬了個椅子坐到案邊,兩人戚戚咕咕不知道說什麽。
梁明月頓時來了股火,這哪有丫頭的樣子?見誰家丫頭跟主子坐一起的?
書房裏,遲遙指着江北冥那晚熬夜寫好的規劃說自己的見解,江北冥這才發現原來她竟也讀過書,并不是胸無點墨的花架子,于是讓她坐在一邊,兩人研究了半天。
不想梁明月陰着臉走了進來,江北冥看了她一眼,沒理她,自從知道梁明月要住到江府,他就很不舒服,明知道梁家的居心,卻說服不了王氏,只能任由他們這樣胡鬧。
梁明月直接走到遲遙跟前,居高臨下:“你,出去,我有話要跟北冥哥哥說。”
遲遙擡眼看她,猶豫了一下,準備起身,忽然江北冥伸手按住她,看也不看梁明月:“我們繼續。”
梁明月怒氣沖天,卻不敢沖江北冥發火,繼續盯着遲遙:“沒聽見我說話嗎?你這個丫頭就是這麽對主人家客人的?”
遲遙把手邊的一摞紙拿上,站了起來:“少爺,我把剛才說的這些整理出來。”
江北冥看了她一眼,只好點了點頭,遲遙一走,梁明月就一屁股坐在遲遙剛坐過的椅子上,有些委屈:“北冥哥哥,為什麽你對個丫頭這麽和顏悅色,只對我如此冷淡?就算我以前做錯事,可那是人之常情,我……”
江北冥打斷她:“梁姑娘,我想我應該說過,我從一開始就不同意我們的婚事,不是生氣你退婚,也不是其他原因,我對別人怎樣,也跟你沒關系,你現在既然寄居在江府,就是我的客人,我會安排人好好照顧你,等梁叔父回來,我會安全把你送回去,就這樣。”
江北冥一席話畢,起身往出走,走到門口又停下了,頭也沒回:“我不喜歡外人在我的書房,梁姑娘沒事的話,回房休息吧。”
梁明月臉紅一陣白一陣的,憋的一句話說不出,回頭一看,江北冥已經沒影子了,委屈的眼淚噼裏啪啦往下掉,從小到大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還是在自己的心上人面前。
遲遙出去後,并沒去整理什麽想法,而是抱着一摞子紙又去了涼亭,說來這個涼亭真的是她在江府最喜歡呆的地方了,位置偏僻,平時很少有人路過,她像往常一樣靠在柱子邊上坐下。
不一會江清月又摸過來了,遲遙一見她就苦笑道:“你真是長了狗鼻子,怎麽總能找到我。”
江清月沒接話,說:“我跟你說那事兒你想過沒?你看梁明月今天那樣子,俨然半個主子了,真把自己當棵蔥了,這要是以後真嫁進來,還不得在江家橫着走。”
遲遙知道她說的是啥,有點猶豫,可一想到梁明月的事,她更糾結了,梁明月一嫁進來,十分可能像上次一樣命喪洞房夜,現在北冥對自己根本沒那種意思,萬一真答應了怎麽辦?
過段時間公主又要病重,他進京不帶她怎麽辦?真是怎麽想怎麽棘手。
末了她擡頭:“我該怎麽做?”
江清月眼珠子瞪得老大:“你問我?我還是你教的呢!真是當局者迷。”
說完就開始一一羅列,什麽沒事不要杵在他房裏,就算有事辦完就走,一刻也不要多停留,不正眼看他,就跟別的小丫頭一樣,微微低着頭,不跟他眼神對視。
“你放心,我大侄子要是真喜歡你,沒兩天準受不了。”
遲遙沒說話,她心裏真沒底,這次初見,江北冥對她印象太不好了,一直懷疑她的身份,想讓他毫無芥蒂的愛上自己,她沒勝算。
不過她倒真是聽江清月的話,從這時開始果真就不怎麽理江北冥了,早上的水盆放在矮凳上,擦臉布往盆沿上一搭就走人,也不幫他更衣了,茶茶水水有時自己去,有時叫別的丫頭替她去,無事從來不進他的房間。
有幾次江北冥剛想跟她說話,一開口人都走遠了,他有些納悶,搞不清楚狀況,只覺得她好像在刻意疏遠他。
一次他實在忍不住,強行拉了她回來:“你怎麽了,我惹你了?”
遲遙擡頭燦爛一笑:“沒怎麽,丫頭嘛,做好丫頭的本分就好。”說完又笑了一下,也不給他說話的機會,轉身走了。
江北冥原地舒了口氣,心裏也說不清楚是什麽滋味兒,想想她這個樣子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好像是從梁明月進府那天。
難道她以為自己和梁明月還有什麽關系,刻意跟自己保持距離?
這丫頭,難道真喜歡自己?
這邊摸不着頭腦,那邊已經開始第二步計劃了,銷聲匿跡,這需要江清月的配合,江清月就去跟王氏商量,說自己有繡花樣子想學,想把遲遙借到自己房幾天。
王氏看她不出去亂轉,願意安心在家像個女孩家一樣學繡花,高興還來不及,立馬派了別人去伺候江北冥,說想借幾天都行,只要她肯學好。
這天,江北冥照樣早早就起床,從床上下來,偏頭一看,洗臉水已經放在那了,一擡頭,有個丫頭的背影,正在拿着抹布擦中間客廳的客椅。
江北冥故意咳了一聲,那丫頭一回頭:“少爺,有什麽吩咐?”
不是遲遙,江北冥掃了圈書房和別處,也沒見她,就問那小丫頭:“遲遙呢?”
“聽說大小姐把她要過去了,其他的奴婢也不清楚。”
草草洗了把臉,随便找了件衣服套上,那小丫頭想幫他更衣,他擺了擺手:“不用。”
出門直奔江清月的房間,大門緊閉,他猶豫半天,沒敲門,也沒走,關鍵是敲門了不知道該說什麽。
這時門忽然開了,江清月腦袋探了出來,門縫開的小小的,側身出來又關上了:“找我有事?”
“呃……就想問問你,什麽時候這麽出息了,還繡花。”江北冥有些局促。
江清月鼻子哼了一聲:“這種小事還勞駕你親自來問啊,一會吃飯不就見着我了麽。”說完進去“嘭”的把門關上了。
感覺像吃了個閉門羹,江北冥悻悻的,死丫頭門關那麽嚴,也不知道遲遙在不在裏面。
連續兩天,江清月都把遲遙捂的死死的,兩人關在房間裏,像模像樣的繡花,前面擺着一堆花樣子和針線笸籮。
其實遲遙哪會呢,兩人一個初一一個十五,都是跟繡花沾不上邊的人,遲遙很快就膩味了,嚷嚷着要出去透透氣。
江清月立馬阻攔:“不行,按照我的計劃,還得再繡上三天。”
“三天?那我更要出去了,我就去院子裏轉轉,這時候他不在府裏,肯定撞不上。”
江清月拗不過她,只好放人,不過奇了,本來就是做做樣子,沒想到還真讓她咂摸出點兒意思來,突發奇想要給溫朝玉繡個荷包,所以她繼續窩在房裏,遲遙自己走了。
外面天真藍啊,在房裏憋了兩天,一出來連空氣都是甜的,遲遙站在院子裏伸懶腰,兩手用力往兩邊舒展,完事兒兩只手臂前後擺動,想要活動活動。
不想梁明月正在後頭看着她,她早就看遲遙不順眼了,想找她麻煩,卻連着幾天沒照面,在這遇見,算她倒黴,梁明月冷笑一聲,故意往遲遙身邊走,離的很近,遲遙一個不小心手肘撞在梁明月肩膀上。
梁明月一轉身,立馬火了:“你是瞎的是嗎?走路都不長眼睛的嗎?”
忽然冒出個人,遲遙吓一跳,看清是梁明月,她并不想多做糾纏,道了聲對不起就想走,被梁明月狠狠拽回來:“一句對不起就完了嗎?你這個人怎麽一點兒當奴才的自覺都沒有,給我跪下!”
遲遙猛的擡頭,有些不可思議,早聽說梁明月嬌慣不講理,今日才領教,正想着,忽然一個耳光淬不及防抽了過來。
作者有話要說:
下章預告:
她走了好一會,江北冥就來了,直接問:“遲遙呢?”
江清月看了他半天沒出聲,江北冥不耐煩:“我問你遲遙呢。”
“她,你不是約她去後山嗎?她已經去了好一會了……不是你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