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清榮和林若挽都在廚房忙活,保姆和舅媽也幫忙打下手。
舅舅出了車禍,傷了胳膊,行動不便,在外頭沙發上坐着看電視。
表妹林婧在一邊捧着手機和男友聊天。
門鈴聲響起,林若光朝門口方向看一眼,立馬指派女兒:“小婧,應該是你姐回來了,開門去。”
林婧手指在屏幕上飛舞,嘴上不耐煩嘀咕着,一點不放在心上:“知道了,我發完這句話就去。”
“林婧,給我放下手機!”林若光拔高聲音:“什麽年紀幹什麽事,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和什麽人來往,我和你媽本着你長大了的心态,不想過多幹涉你,你最好給我注意分寸。”
沒等他說完,林婧把手機扔到一邊,捂着耳朵出去了。
林若光看着她花花綠綠的頭發和胳膊上露出的紋身,重重嘆了聲氣。
虞洛第三次按門鈴時,門朝內打開,虞洛淡淡瞥了她一眼,禮貌性勾了個淺笑。
林婧直接無視,往裏走去。
保姆端着最後一道湯出來,看見她激動地眼睛都亮了幾分。
安安穩穩把盆放到餐桌上,疾步朝她走來,上下打量着她:“小虞,好久沒回家了,又漂亮了。”
虞洛笑笑:“以後會經常回來看您的。”
“诶,好孩子。”保姆摸摸她的頭,把她手裏的蛋糕接過放到一邊,立馬又進廚房告訴裏面的人這個好消息。
舅媽從廚房走出,淡淡掃了她一眼,沒什麽情緒,客套地說:“小虞回來了。”
虞洛嗯了聲。
視線轉向沙發上笑得和善的舅舅,虞洛朝他走去。
舅舅疼她,虞洛對他沒什麽不滿,即使小時候過的不算如意,但也沒缺她吃喝,盡到了身為舅舅該盡的責任。
虞清榮和林若挽聽了消息立馬就從廚房跑出來了。
林若挽因為跑得急,膝蓋還在大理石臺上磕了一下。
也顧不上疼,虞清榮無奈說她:“瞧你,毛毛躁躁的。”
虞洛上次回來還是在一個月前,站了一下就走了,再往前追溯就是過年,再然後就是現在。
她很少回家,她在外面建了個屬于自己的小家。
虞洛一度懷疑自己有情感缺失症,簡而言之,就是親情冷漠。
說句可能會天打雷劈不吉利的話,父母去世那天,她都不一定能掉幾滴眼淚的。
她心房始終上着鎖,她在裏面不想出來,淡漠地聽着外面頻急的敲門聲,只覺得煩。
如果他們有鑰匙,能悄悄地打開門進來就好了。
“爸,生日快樂,平安喜樂。”
虞洛公式化給他祝福,把蛋糕遞給他。
虞清榮“诶”了幾聲,低着頭苦笑,眼眶酸澀不堪。
虞洛俯身又拿起一個奢侈品包裝盒:“這是我給您買的腕表,江詩丹頓American美國1921的,我托國外的朋友淘到的,我記得您喜歡。”
虞清榮眼熱接過,林若挽心裏也不是滋味,虞洛對他們越生疏,稱呼越客氣,她的心就越疼。
他們是成功的企業家,但不是合格的父母,那會總覺得那會應該趁着年輕奔波事業。
壓根沒考慮到他們這樣的做法會對一個孩子造成多大的傷害。
總覺得物質才是生活的基礎,沒物質生活就是一地雞毛。
現如今,優渥的條件是用缺失女兒成長的每一個瞬間換來的。
當她們想要彌補時,才發現孩子想要的是她們這輩子都不可能再給到的。
她們讓虞洛坐到倆人中間。
才開始動筷,虞洛的碗就堆成了小山高,愛吃的不愛吃的都一股腦往她碗裏放,虞洛有點無從下筷。
看向一旁還在忙碌的保姆:“徐姨——”
話落,她抿了抿唇,換了個稱呼:“徐阿姨,您也過來坐吧。”
“瞧我。”林若挽也才反應過來,招呼保姆,給她搬了個椅子:“徐姨,你快也來坐下一起吃吧,家裏沒那麽多規矩,剛才光顧着照顧小洛也沒招呼你。”
保姆見狀,立馬從林若挽手裏接過椅子,笑容憨實:“太太,這可使不得,我來搬就好。”
林若挽順勢給了她,笑了笑:“別拘束,一起坐下吃吧。”
虞清榮也發話,保姆也就徹底沒了顧忌:“诶,好。”
剛一落座,林若光才說一句話,清脆的門鈴聲再度響起。
衆人齊齊看向門口的位置,林若挽看向主位上的男人:“老虞,你還請了別人?”
虞清榮也一臉懵,搖頭:“沒有。”
“會不會是你的下屬或者其他有求于你的人得了風聲過來了?”
“算了。”虞清榮起身,朝門口走去:“我去看看。”
“诶,別。”林若挽拽住他胳膊:“我去,萬一真是,我直接給你打發了,不和他們搞這套。”
林若挽剛才腿上那下磕得不輕,起身拉椅子的時候,又在扶手處磕了一下,疼得輕嘶了一聲。
虞洛幹脆扶着她坐下,斷然拉開椅子走出去,淡淡道:“我去吧。”
無線門鈴還在有規律地響,虞洛推開門,下臺階走到大門口。
結果從門上的镂空菱形小格子裏看到張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面孔。
虞洛瞪大眼,快步走過去,把門打開:“韓許易,怎麽是你?”
“沒錯,就是我。”
韓許易把手裏的Chanel花給她塞到懷裏,既是為了一會進去能方便點,讨好她,又是真情實感。
“如果我18歲,我一定會送你一束玫瑰,快27了,送你一束山茶花吧。”
虞洛看着面前所謂的山茶花,有些不知所措,還真是……一點都不俗套又現實的浪漫。
山茶花就是用Chanel的的化妝品包裝成的一束花,而Chanel是一個國際知名大品牌。
這束花,少說兩千起步,滿滿嗅到的都是金錢的味道。
本來就是不請自來,趁着虞洛還沉浸在驚喜裏沒完全緩過來,韓許易返回車上拿上備好的禮物,偷摸着從她身邊略過,就要往裏走。
“站住。”
虞洛可不是會被這種小浪漫沖昏頭腦的女生。
她甚至見過鑽石花,忘了是哪個富二代,滿滿一束鑲鑽的花束,貨真價實的鑽,好像記得頂上還有一副拍賣會上拍來的歐洲皇室的皇冠。
韓許易被叫停,扭頭看她,明知故問:“怎…怎麽了?”
虞洛也沒說趕他,就略帶嗔怒說了句:“誰讓你來的。”
韓許易撒謊不打草稿,脫口而出:“我媽讓我來的,她說這是個好機會,人要學會為自己争取,還說最好——”
沒等他說完,虞洛打斷:“最好什麽?”
又接上有可能從他嘴裏蹦出的瞎話:“最好今年結婚,三年抱倆?”
韓許易語塞:“你——”
“我什麽。”
虞洛二次打斷,抱着花一步步向他靠近:“我說得真對,是吧,韓總?”
被戳穿心思的韓許易挺直背脊,還在倔強不肯承認。
她沒有一點準備,并且不喜歡他以這種未經商量的方式近乎是突襲來她家,最主要,她覺得還沒到要見家長那個地步。
在她底線上踩,虞洛沒那麽容易被收買。
“先別進去。”
調侃過後,虞洛冷了臉,一只手抓着花束,踮腳,一只手勾上他的脖子,摟着他向外走:“聊聊。”
“進去說吧。”韓許易幹笑兩聲,又往門的方向挪了兩步:“進去說吧,外邊挺冷的。”
“七月的天,人人恨不得到街上裸奔,你冷個屁,跟我出來。”
虞洛勾勾手指,見他巍然不動,過去扯他胳膊。
韓許易算是看出來了,虞洛是真的生氣了,不想他這樣,所以他不試探了,乖乖跟着她走。
偏頭,聲音有點落寞:“對不起,你別氣了,我不進去了還不行,但你要給我把禮物帶到,還要告訴你爸媽,這是我送的,成不?”
這麽做,他無非就是要虞洛正視他們這段關系,不許玩他。
把他當男朋友,而不是一個戀人之下炮友之上的關系。
到了大門口,韓許易繼續像被定住般杵在原地。
仿佛她只要張口說一句“不成”,他就立馬原路返回似的。
虞洛不是不講理的,知道他也費了心思,她主要覺得唐突,還不是時候。
這才哪跟哪,以後什麽走向還說不準,在自己都還不十分确定心意的情況下,她不想随便把他帶回家。
如果哪天,韓許易讓她有種“她非他不可”的感覺的時候,那會不用他主動,她會牽着他的手帶他回來,大方又正式地向自己的父母介紹他。
“行,我會。”
虞洛承諾好,然後從他手裏接過兩個包裝袋,并且認真直白和他說自己的想法:“太早,我不樂意現在讓你來我家,同樣,我也不會跟你回你家,定下來再說吧。”
後知後覺,韓許易也覺得自己這樣幼稚又失風範,他最近老不受控制地幹這種事。
他點了點頭,說:“行,以後提前和你商量。”
“主要我沒安全感。”他糯聲嘀咕一句。
切。
虞洛皺眉看他,指尖點了點他的腦袋:“诶,你最近怎麽回事啊,我就不明白了,你到底沒哪門子安全感啊?別玩患得患失這一套啊,我可不吃你這套,小心我嫌你煩,把你甩了,別忘了,最開始你就是用不光彩手段留住我的,你好好想想清楚,想清楚明天就開始好好做人。”
虞洛一本正經批評他:“韓總身上最初那股特殊迷人的氣質哪去了?”
說實話,虞洛還真有點懷念最初那種勢均力敵,高手過招的感覺。
現在他就是個感情渣渣,一點都不刺激。
想當初,她都跨坐到他身上了,他還能忍住沒動作,并且揶揄她。
但現在,她一個眼神,他就潰不成軍,巴巴湊上來了,像條粘人的大狗。
“行吧,好好做人。”韓許易默念了幾遍這句話,又問她:“那我晚上想你了怎麽辦。”
“撸呗。”
?
韓許易立馬看了看周邊,見沒什麽人聽到才放心:“虞洛,你一個女的,能不能矜持點。”
虞洛翻了個白眼:“韓總,您扪心自問一下,你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期望得到我什麽回答?你明知道我不可能會說出我也會想你的這麽惡心的話,那你想我說什麽?”
虞洛朝後看了眼門的方向,見沒人跟出來,才又繼續道:“怎麽,過完我爸的生日,一會立馬趕趟去報答你?韓總要不要這麽饑渴啊。”
韓許易眸光閃爍,立馬否認:“我可沒說這話,你猜錯了,兩種都不是,我其實就是想臨走前親你一口。”
“唉。”
韓許易嘆了聲氣:“這麽簡單,再正常不過的願望,還沒說出口就被你在內心惡意曲解了無數遍。”
“唉。”
他擡手指尖輕點着側臉,白襯衫袖子滑落一半,腕間光滑的名貴表盤在路燈下印出淡藍色的光暈。
再次确認身後沒人,虞洛踮腳在他側臉落了一吻,想把他趕緊打發走,一會被看到,他鐵定走不成。
沒成想,韓許易得寸進尺,并不滿足于這一點蜻蜓點水。
“嘴好像有點幹。”他說。
虞洛不慣他,拿着東西就要往裏走,韓許易走兩步,堵在她面前,不由分說扣着她腦袋吻了下來。
唇被潤濕,唇彩沾的到處都是,口腔裏彌散着一股水蜜桃的清甜味。
眼睫微濕,眼角沾着春光,唇微微翕合,露出粉嫩水潤的舌尖。
虞洛大口大口汲取着新鮮的空氣,緩緩睜開了眼。
水色朦胧間,驟然看到了身後不知什麽時候并排站在一起的虞清榮和林若挽。
臉上是遮掩不住的厲色。
大概有她不聽勸再度卷進當年那件事,覺得她是為了查明那件事刻意接近韓許易的惱怒在,也有自家白菜被在眼皮子底下拱了的惱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