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剛走的時候我刻的,我當時沒有學過,不懂半分技巧,所以刻的比較難看。自你走後,我終日與寂寞為伴,想你的時候比清醒的時候還多。我記得你喜愛海棠花,就讓人尋了良玉,親手做給你……”
許泠鼻子一酸,眼眶立馬湧出熱意。
趙顯繼續說着,沒打算停下:“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常常整夜都無法安眠,都是想你想的,悔恨與對你無盡的思念充斥了我的內心。我經常想,你那麽膽小,又怕黑又怕鬼,沒有我陪着你會不會哭。有很多次我都想拔劍自刎,好叫你在黃泉路上不孤獨。”
“可是我不能,我肩上還有擔子,整個大盛的興亡都系在我身上,我就做了該死的懦夫。”
許泠捂着嘴,努力不讓嗚咽聲發出來。那時什麽都不懂的她恨透了眼前這個男人,卻并不知道他背負了這樣多。如今誤會解開,她對趙顯心疼不已。
“你看,這幾支是後來做的,我特地尋了個雕刻大師,學了三個月才雕出這樣的東西。”說着,趙顯指了指角落裏的那幾支,“想你的時候我就會拿着一塊玉雕琢,雕的時候腦子裏想的都是你,想你從前在我面前笑的眼睛成的半月,想你纏着我問我要東西,想你明明身子很弱,還要為了遷就我故作頑強……”
原來他竟過的是這樣的生活!原來他竟一直念着她!許泠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了,她猛地撲進了趙顯的懷裏,小聲嗚咽着。
等她稍微平息些了,趙顯才拍拍她的發頂,指着最顯眼的那一支跟她解釋:“這是我知道你就是我的永安之後做的。我本來想把它送給你做你的及笄禮,現在想來,你上次來引寶閣就是應該就是為了簪子而來,許夫人為你準備好了,我不好越俎代庖,就提前給你。”
趙顯親手取出那支精致的玉釵,許泠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裏看了許久:海棠花張揚恣意的開着,每瓣花瓣都晶瑩剔透,洋溢着生機與朝氣,就好像瀕死的人一朝見到了希望——與趙顯的心境何其相似!
許泠看夠了,趙顯才把親手把釵戴進許泠的發間。
人比花嬌,又叫趙顯定定的看了許久!
過了一會兒,趙顯起身又從暗格裏拿出一卷畫軸,抻開一看,許泠又愣了!
這分明是她上次來的時候在桌案上看到的那幅畫!不過被補上了眼睛,這樣一來,她一眼就認出了畫中人,不是她又是誰!
不過這個她似是從前的永安,又有些像如今的她。許泠擡眸疑惑的看向趙顯。
趙顯輕輕一笑,醇厚的聲音就在許泠耳邊響起,好聽的緊:“你可看出哪點不一樣了?”
許泠點了點畫上人的眼睛,詢問的看着趙顯。
趙顯果然一笑:“你看,我畫的眼睛是你現在的眼睛,你和從前那個你雖然相貌不一樣,但是眼裏流露出來的東西卻是一樣的,都是那麽的清澈幹淨,看着你,就好像能看進你的心裏去。”
所以即使趙顯畫了她如今的眼睛,放在她從前的臉上,她還是一眼能認得出來。
但這太過虛無缥缈,許泠有些不大相信。
“信我,你的眼睛會說話,當我見到十歲的你的時候,我就覺得有種熟悉感。但當時我不敢亂想,才猜不到那竟真的是你。但是我看到你還是不可抑制的關注你,看到你遇到危險就想救你。”趙顯又補充道。
怪不得呢,算起來他們沒有相認之前,她就被趙顯救了三次。
“你可真狠心,把我瞞的那樣深!”
面對趙顯的控訴,許泠無話可說。當時他一見到她就露出一張黑臉,怪她喽?況且她還聽說他接了楊彩君的姐姐進府,許泠沒恨死他都算好的了!
想到這裏,許泠就冷了臉,雖然後來知道趙顯沒有碰過她,許泠心裏還是有些不舒服。連帶着,她又想起了他看光她的事,不由語氣也冷了:“若是你那日看到的不是我的身子,你會跟旁的姑娘說出那番話嗎?”
趙顯挑了眉,嘴角也是上揚着,他猛地湊近許泠,把她收入懷裏,聞着她身上的馨香他覺得無比的安心。
他說:“旁的姑娘?在我眼裏,旁的姑娘與男人沒有什麽區別。”
許泠笑了,這一笑,端的是梨窩淺綻,水眸裏光華流轉,把趙顯的魂又給勾走了!
趙顯輕咳一聲,眼睛卻跟長在了許泠身上似的,久久都不肯離開。
許泠被他看的臉紅,嗔他一眼,就埋下了頭。
心心念念的人而就窩在他懷裏,小臉埋在他的胸膛上,觸感是溫溫軟軟的,讓他的心都化了。
趙顯握住許泠的小手,緊緊的攥在手心裏:“也許這就是命運,讓我又尋着了你,上天都不忍心讓我們分開。”
許泠埋頭在趙顯懷裏,低低的應了一聲,趙顯把她收的更緊了。
一室的安好與靜谧。
這時候,有人在外面敲門,聲音有些急促:“王爺,楊家三公子說是有事找您,屬下沒告訴他您在哪裏,不過他有幾分手段,眼下都尋到這裏來了!”
趙顯的神色有些冷凝了,他稍稍松開了摟着許泠纖腰的手,用另一只手為許泠整了整稍稍有些淩亂的衣衫,又為她攏了攏發,才對着外面候着的人說:“讓他等着罷!”
許泠擡起了頭,有些疑惑,楊祁這時來這裏做什麽?
正在許泠以為趙顯要出門見楊祁的時候,趙顯忽的用披風一把裹住她,又細細的為她戴好了帷帽。然後,他抱着她,走到窗邊,一把推開了窗,而後縱身一躍…..
等許泠回過神的時候,她和趙顯已經在引寶閣的後牆外了!
許泠:“……”
趙顯扯了扯嘴角,眼裏有一絲壞笑,與許泠說:“就讓楊三等着,如何?”
作者有話要說: 滴滴~~壞壞的攝政王已上線!
感謝大寶貝兒“我不賣竹鼠”送的營養液加5~抱住麽一個~
☆、見成王
果然, 永安還是那個永安,趙顯還是那個趙顯。
趙顯就是一頭披着清俊外殼的大尾巴狼,表面上高冷孤傲, 內則腹黑不已,是徹頭徹尾的“衣冠禽獸”, 冷起來叫你呼吸都不敢大聲,壞起來的時候能叫人恨得牙癢癢!
楊祁站在引寶閣外,眯着眼睛看着引寶閣醒目的招牌,眼裏暗流洶湧,最後終究是嗤笑了一聲, 而後舌頭頂了頂後牙槽,只覺得牙根有些酸,一股不服輸的感覺油然而生。
趙顯,上一世你我明明互不幹涉,這一世你為何要搶我的人!
楊祁明知是徒勞的, 卻還是在引寶閣裏等了大半個時辰,直到手下明确告訴他攝政王已經走了,他才負手起身,又擡眸看了一眼某個方向,眼裏閃過濃濃的嘲弄之色!
有手下神色有異, 疾步過來附耳幾句,楊祁聽了面色未變,嘴角卻緊繃着了。
他又深深的看了一眼那個方向,才轉身走出去。走到掌櫃的面前, 他頓了頓步子,旋即對掌櫃的溫潤一笑:“勞煩陳掌櫃代為通傳一聲,楊某年少,若有不足之處,還望攝政王海涵,下次前去楊某拜訪一定帶足禮。”
陳掌櫃笑着應了,面色未變。等見楊祁闊步走出引寶閣,他才斂了面上的笑意,對着楊祁的背影看了許久——雖只是少年模樣,但背影筆直□□,步伐健穩,不是池中物!
卻說許泠被趙顯帶着出了引寶閣,又騰空翻越了好些屋檐、圍牆,直到許泠的小心髒快要受不了,趙顯才抱着她停下。
許泠稍稍緩了勁兒之後再去看,才發現已經到了一條幾乎沒有什麽人的街,街上寂靜無比,只有誰家看門的大黃狗偶爾吠一聲。
沒想到這裏竟然有匹馬,馬兒高昂其首,身形流暢俊美,毛色潤澤發亮,小眼神裏盡是說不清的倨傲。
許泠好奇的看了一眼,忍不住有些想笑,她又看了趙顯一眼,越發覺得連馬兒都肖主人,這匹駿馬随趙顯随的緊,連呼吸間噴出的熱氣都有種睥睨萬物的姿态!
被許泠以這樣的眼神直勾勾的看着,趙顯猜出了她眼神裏要表達的揶揄,只能無奈的摸了摸她的頭,又寵溺的刮了刮她的鼻梁。
然後,許泠只覺一陣天旋地轉,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已經在馬背上好端端的坐着了。一想到身下就是那匹神态倨傲的馬,許泠就有些罪惡感,她怎麽覺得……這匹小馬似乎有些看不起她?覺得馱着她,有辱她的身份?
許泠俯身看的時候,果然看到了馬兒可着勁兒往上翻的白眼,許泠被它逗笑了,捂着嘴笑的花枝亂顫。
趙顯更無奈了,他看了面前的一人一馬,嘴角翹起,一翻身就坐在了許泠身後。
大概是認主人,趙顯一上來,小馬兒立即消停了,還對着許泠讨好的打了個響鼻,那噗嗤一聲把許泠吓得不輕,直接靠在了趙顯懷裏。再去看馬兒,它的眼睛躲躲閃閃,竟是有些委屈。
許泠又被逗樂了,帷帽被挑起,眉眼彎彎,唇畔帶笑,梨渦淺淺,着實美的很。
趙顯舍不得移開目光,直愣愣的看了許久,看的許泠剜他一眼,他才一臉滿足的收回目光。
本來許泠對騎馬沒什麽好感,她還有一次不太好的騎馬經歷,導致她現在對騎馬的印象就是累的筋骨酸疼、身體散架。經過小馬兒這樣一鬧,她的心情倒是好了許多,對騎馬也沒有那麽抗拒了。
“它叫什麽?”許泠問坐在她身後的趙顯,趙顯這人不僅貼她貼的近,還用鐵臂箍了她的腰,不許她遠離。
“憶安。”趙顯低喃。
許泠渾身一顫,就聽到趙顯補充:“我想把我的永安永遠種在心裏,在那片最柔軟的地方,不求她長成參天大樹,只求她能叫我在能思考的時間,想到的全都是她…所以,我給這匹馬起名憶安,寓意永遠記得你。”
“憶安……”許泠也低聲呢喃,心中又是一陣激蕩。身下的馬兒似乎能聽懂她的說什麽,還配合的甩了甩馬尾。許泠失笑。
趙顯就擁着她在空無一人的街道上縱馬疾馳。本是有些燥熱的天氣,許泠帶着帷帽還有些微微出汗。
等憶安開始跑起來之後,就有清風拂過,帶來一陣清涼的觸感,再配着此起彼伏的蟬鳴,許泠的心起了點點波瀾,而後一圈一圈的漾開。
許泠發間的清香就在趙顯的鼻尖徘徊,她溫軟的嬌軀就在他大掌之握,趙顯舒服的微眯起了眼,時不時的俯身低嗅許泠的發絲。
約莫過了小半個時辰,憶安的速度才漸漸慢下來。
這一慢下來,盛夏的炎熱立馬就撲面而來。不消半刻許泠就出了汗。趙顯從腰間拿出一方帕子,耐心又認真的為許泠擦去額間、鼻尖的細汗,深情專注無比,就好像在做一件多麽神聖的事一樣。
許泠看了趙顯一眼,只見他額上的汗順着額角留下,發間和鬓角都是濕的。他的肌膚比尋常男子稍白一些,在陽光下溫潤如玉,染了濕意的鬓發絲毫沒有影響他的俊美,相反,還給他添了些人味兒,總算不是那麽的谪仙了。
他的下巴緊繃着,有一兩滴不太聽話的就順着下巴滑進了領口裏,他渾然不覺。
許泠想往前挪挪,大熱天的,兩個人抱在一處兒,能不熱嗎!
她剛動就被趙顯圈了回來,趙顯結實的胸膛貼她貼的更緊了,許泠都能感覺到他胸膛的炙熱,仿佛含了一團火。
趙顯伏在她耳畔,下巴擱在她的肩上,在她耳邊一字一句的緩緩道:“你連汗都是香的,這就是…香汗淋漓?”
許泠的耳垂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的變紅。
趙顯低沉醇厚的低笑聲就響起了,聽了這聲音,許泠的臉也唰的變紅了。
仿佛看她羞澀是件多麽享受的事情一樣,許泠也不管他了,扭了扭身子,想坐正點,好離趙顯遠一些。沒想到趙顯放在她腰間的手募地收緊了,把許泠吓得一愣。
幾息之後,才聽到趙顯沙啞壓抑的聲音:“別亂動!”
許泠不明所以,還有再掙紮,就發現臀後有個硬硬的東西抵着她……
若是真的什麽也不懂的十四五的姑娘家還好,偏偏許泠上一世和趙顯成親兩年,做過那麽多沒羞沒躁的事兒.如今乍一碰上的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但略一感受——許泠身子一僵,吓得花容失色,再也不敢亂動了!
他怎麽能在這個時候,這樣!!!
察覺到許泠的窘迫,趙顯又是低笑幾聲,擁着她,與她說:“別動,讓我緩一會兒。”
他說這話的時候嘴唇還湊在許泠的耳邊,他灼熱的呼吸仍舊是悉數噴灑在許泠耳墩上,許泠渾身一顫,繼而緊繃起來,卻是再也不敢亂動了!
這時憶安的速度已經變成踱步了,閑散散的在路邊走着,跟散步似的,時不時還低頭湊到幾株野花跟前聞一聞,若是不合口味的,它就不屑一顧的繞過,要是聞起來芳香撲鼻的,它就用舌頭一卷,一朵花兒就進了它的嘴,然後它三下兩下一嚼,一朵鮮花就下了肚。
許泠看的目瞪口呆!
“憶安它與旁的馬不太一樣。”趙顯給她解釋。
許泠點頭,可不是嗎!旁的馬兒哪有它這樣獨特的癖好!
“它喜歡一切美好的事物,吃草的時候它得挑長得最好看的吃,喝水的時候喂它的人也得長得好看,要是有人靠近它,長的醜的它都是一蹄子甩過去,根本不叫人家靠近。”
“那平日裏喂它的人都是誰。”許泠有些好奇,連她這樣的剛開始都被嫌棄了,那每日給它喂水的人豈不是傾國傾城?
趙顯低咳一聲,以拳掩唇:“趙十二。”
許泠腦海裏回憶起趙十二——一清秀白皙,倒也算俊俏,就是話有些多。原來這精明的小馬兒竟喜歡這樣容貌的!。
只不過,讓趙字營的執事為他喂馬,趙顯是不是有些大材小用了!
又聽趙顯娓娓道來:“你是第一個能靠近它的姑娘家。憶安雖然只讓生的好看的人靠近,但它最讨厭女人的脂粉味兒,在西北的時候那些渾身羊奶味兒的女人它也不喜歡,離它十幾步遠它就能刨蹄子!”
許泠有些驚訝了,看了憶安一眼,誰知這貨竟然傲嬌的一扭頭,舔花去了,好像不願意承認趙顯說的馬是它一樣。
這個時候,許泠才看到她所處的地方:原來不知不覺間趙顯已經帶着她進了山,這裏的樹木枝葉繁茂,樹上還有此起彼伏的鳥鳴,羊腸小道邊有清澈的溪流,幹淨見底的溪水裏還可以隐隐約約看見小魚兒游動的幻影,金色的陽光灑在水面,鋪下一層粼粼金光。
這場景,許泠覺得莫名的熟悉。
看出了她的困惑,趙顯告訴她:“這裏是桃花山。”
許泠錯愕的睜大了眼睛——趙顯帶她來這裏……
許泠心跳有些加快了,一想到這裏離成王很近,許泠就抑制不住的激動,激動過後就是悲哀。
她如今已經換了副身體,她的父親還能認得出她嗎?況且她的父親母親在這裏生活的這樣安逸,已經不問世事了,她再過去打擾,好嗎
“你看,這條小溪其實就是桃花溪,我們順着它走,能走到當初刻着我們名字的大石頭,要過去看看嗎?”說着,趙顯為許泠拿下了帷帽。
許泠猶豫了片刻,而後點了點頭。
趙顯口中的大石頭又叫做永生石、亦或是定情石,據說是月老的姻緣簿上一頁紙上的小角,被月老不小心揉掉了,落在凡間就化作了一顆大石頭。
相傳,若是把相戀的兩人的名字刻在上面,能讓他們的愛情至死不渝。
她還是永安郡主的時候趙顯帶她來過一次,那時候她親眼看着趙顯一筆一劃的刻下她們的名字,還有那句動人的情話。
想必因為到了夏日,天氣炎熱,又沒有桃花可以賞,所以來桃花山的人少之又少,許泠到現在都沒有見過旁的人。
許泠對着多年前留下的印記怔怔的看了許久。趙顯沒有說話,就含笑靜靜的看着她。
許泠終于忍不住,伸出手輕輕的在那印記上撫了幾下,然後她目光下移,視線落在了一行小字上。
——情難絕,中有千千結。
這行小字本是沒有的。許泠擡眸,趙顯正一臉寵溺的看着她:“這是我後來添上的。我本來還想添個你現在帶的名兒,但一想你乳名還是永安,就沒有改。”
許泠聞言,點了點頭。确實沒什麽區別。
許泠又繞着永生石走了半圈,募地停住。趙顯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只見有一個地方端端正正的刻着:盛呈恪、盛洛芷。
前面的是成王的名諱,許泠知道的。
“那是邵和長公主的名字。”趙顯以為許泠不知道。
許泠卻莞爾:“我聽過這個名字,幼時父王喝醉了叫的就是這個名兒。”
那字跡也是許泠極為熟悉的,又叫許泠看了許久。
趙顯随意的四下看了看,視線落在他手邊的石頭上時,趙顯面色一變,心裏頓現八十一名膀粗腰圓的壯漢,每個人都把楊祁吊着打了一頓。
然後他淡定的側了側身,用大掌把那塊兒蓋住,趁着許泠發呆,他飛快的用內力把上面的字跡磨平,見再無痕跡了,他才收回心神。
剛回頭,卻見許泠一臉古怪的看着他:“你在做什麽?”
趙顯輕咳一聲:“我……我在瞧這石頭約莫是哪一年的。”
“看出來了嗎?”
趙顯一本正經道:“大概是我遇到你那年吧。”
許泠:“……”這塊石頭少說也得有幾百年歷史了,合着她和趙顯都是老妖精?!
趙顯正兀自尴尬着
卻聽到許泠說:“那怎麽你手心會有石灰?”
趙顯心裏一驚,以為自己露餡了,正待露出懊惱的表情,結果低頭一瞧,哪裏有半點石灰,他的手心明明是幹淨的!
被他的小姑娘忽悠了!這回好了,自己露出馬腳了!
趙顯抿着唇沒有說話,他不确定小姑娘到底有沒有看到楊祁留下的刻字,只好擺出一副任打任罵的樣子。但他心裏冷笑了聲,即使她生氣,他也要把楊祁那厮留下的東西毀屍滅跡!
卻見小姑娘掩唇一笑,指了指他腳下。趙顯一低頭,只見他的鞋面和腳邊落了一層洋洋灑灑的白灰。
趙顯:“……”
此時此刻,趙顯看着面前的永生石,簡直想一頭撞過去!
再看許泠,卻是笑意盈盈的看着他,面若桃花,水眸彎彎,眼裏光華流轉——能換回她一笑,做什麽都是值的!
趙顯忍不住移開目光,索性就厚着臉皮一直看了下去,直到把許泠看的雙頰飛上紅霞,他炙熱的目光才稍微收斂了些。
“笑夠了?”趙顯低聲問許泠。
他不問還好,一問許泠就笑的更歡了。
最後趙顯黑着臉把許泠拎上了馬,許泠還是用一雙水眸看他,裏面的打趣之意不言而喻。
趙顯被看惱了,惡狠狠的在許泠耳邊威脅她:“再笑?再笑就在這裏把你辦了!”
許泠最怕這種威脅,這才收斂一些,小心翼翼的挪了挪,又感覺趙顯的那裏還抵着她,硬的可怕,她羞憤極了,沖趙顯嬌嗔:“管好你的東西!”
她的聲音本來就嬌軟,這一喊簡直就是嬌滴滴的,明明聽着是氣話,入耳了方覺是在跟你撒嬌,趙顯越發覺得把持不住了。
趙顯:“……”怪他喽?若不是她一直無意識的撩他,他能這般失态嗎!
趙顯氣呼呼的撇開頭,不再偷看小姑娘,面上一副光風霁月,不過大掌卻一直未離開她的纖腰。
上次他帶着許泠去成王那裏的時候走了一個多時辰,這般騎馬卻是快了許多,只小半個時辰就到了地方。
到了那裏,許泠卻遲遲不肯下馬,非說只靜靜的看她的爹娘一眼就好。趙顯默許了,陪着她在馬上等了一兩刻鐘,都沒有看見成王或者是邵和長公主出來。
這時憶安突然打了個驚破天的響鼻,直直的把許泠吓得差點從馬上滑下來,趙顯伸手扶住了,卻再也不願上馬了。
趙顯嘴角上揚,牽住許泠的小手,就直直的往那幾間簡單的小木屋走去。
兩人還沒有走到籬笆前,陡然見到小木屋倏地打開,成王正推着邵和長公主出門來。見到趙顯和許泠,他們皆是微怔。
趙顯喊他們:“恪叔,姑姑。”輪到許泠的時候,她遲遲未吐出一個字。她怕,怕自己忽然喊出口的是“父王”二字。
成王和邵和長公主都沒有在意。
成王淡淡的問趙顯:“今日怎得有空來?”,邵和長公主卻是在一旁目光柔和的看着趙顯,也會看向許泠,那目光也是一樣的溫柔。
趙顯回答他:“顯兒今日來是想蹭一頓午飯,不知恪叔和姑姑可介意?”
成王沒說話,态度卻是默許了,只不過偶爾看向許泠的目光有些冷。而邵和長公主則一直點着頭,與趙顯說:“你恪叔的廚藝又精進了,正想做給你吃呢。”
“還沒有問這位姑娘是誰呢?”邵和長公主問。
許泠一下子慌了神,她突然間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求助的看了趙顯一眼,趙顯捏了捏她的手心,代她回答:“這位是我未來的妻子,鴻胪寺卿許大人的嫡女。”
成王的面色一下子就冷了下來,邵和長公主的面色也有些不大好看。
趙顯卻面色未變,有如泰山一般,巋然不動。
許泠這時候只想低下頭,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跟成王相認。其實她腦海裏幻想過無數遍,只不過,每次都只是幻想而已。當現實真的到來的時候,許泠卻是手足無措的。
況且,她與她的母親——邵和長公主一日也未相處過,如果突然認親的話,只會是無盡的難堪,因為,她或許喊不出那聲“娘親”。
即使她說出自己的身份,成王與邵和長公主信與不信還是另一回事呢,畢竟這事太過怪亂力神,她自己也解釋不清楚到底是怎麽一回事為何她死了兩年之後又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裏醒了過來。
對于成王的冷臉,其實她是很欣慰的。一個做父親的見到自己女兒以前的夫君要令娶新人,哪怕有顆再寬容的心,心裏也是不開心的。
邵和長公主知道永安郡主是她的女兒,也知道侄子無意中娶了她的女兒,她知道的時候都已經過去了兩年,一切已經塵埃落定,她也根本沒來得及阻止。還是成王安慰她,說表哥表妹成親的比比皆是,本沒有什麽不可,邵和長公主這才稍稍寬了心。
邵和長公主甚至沒有來得及見自己的女兒一面,就與她永別了,所以她對永安滿是愧疚。
這時聽到已故女兒的夫君在他們面前帶了一個俏生生的姑娘回來,還口口聲聲說要娶她,盡管這個人是她的侄子,她的心裏也是有些難受。
“你們會喜歡上她的。”趙顯又補充一句,他說這話的時候,眼裏滿是堅定。
有那麽一瞬間,邵和長公主有些觸動,她把目光落在小姑娘身上。
結果成王聽了這話,氣呼呼的別過頭,最後幹脆眼不見為淨的直接回了小木屋裏。
邵和長公主的氣質雖然看起來有些清冷,其實她是個很随和的人。她待人也和善,盡管她心裏有些不大舒服,還是把人迎了進去。
她的輪椅是許泠和趙顯一起幫她推進去的。
成王正滿臉不虞的在那裏做飯,連個後腦勺也不給衆人留下,他見趙顯他們進來了,一把把廚房的簾子放下了,放下的幅度還有些大。
邵和長公主笑着與趙顯和許泠解釋:“他其實是怕煙氣熏着我們,才放下了簾子。”
許泠乖巧的點點頭,目光總是在廚房的那片帷幔上游離,想,卻不敢落在邵和長公主身上。
邵和長公主怕她尴尬,拉着她說了好些話,問了她家的府邸在何處,又問她家兄弟幾何。許泠一一答了。邵和長公主見小姑娘知理懂事,心裏添了一點點的好感。
确實,許泠畢竟曾是一朝的郡主,舉手投足間都有些公主的尊貴氣息,讓曾是長公主的邵和長公主看了,心裏更是添了分滿意。
但許泠的容貌邵和長公主卻不大喜歡,因為許泠的容色實在太出衆了,她活了一輩子見到過這樣小年紀卻這樣貌美的人兒不是沒有,只不過都沒有什麽好的下場。
最讓她記憶深刻的是她父皇的一位美人,才十三歲,生的姿容無雙,她父皇一眼就喜歡上了,當晚就要了她。不過後來那美人有了身孕,孩子快出生的時候一腳踩空,腦袋磕在了假山上,肚子被尖銳的石頭戳破,一屍兩命。後來她父皇震怒,查出來是被另幾個心生嫉妒的妃嫔害的,一下子把那幾個妃嫔都打入冷宮,伺候那美人的幾十個宮人全都被杖斃,一時間,血流成河。
所以她下意識的就認為生的太美的姑娘只會招惹是非。男人,耽于美色也是不好的。
于是邵和長公主的目光就帶着些審視了。
而後成王端着煮好的茶出來,給他們一一斟了一杯,就繼續一言不發的回了廚房。
剛煮好的茶總是很燙,那小姑娘的精神似有些恍惚,也忘了這些,伸手就要端着喝,眼看燙着的時候邵和長公主想出口提醒,卻見趙顯捉了小姑娘的手,一臉的心疼,然後他就親自吹涼了茶,送到小姑娘唇邊,連手都未叫她動。
邵和長公主看着這一幕,突然覺得生的美也并非那麽可悲,只要男人能護得住,女人就是幸福的。而趙顯,分明就是能護住小姑娘的那個男人!
再看小姑娘可憐兮兮的,眼眶不知道為什麽有些紅,花瓣似的嘴唇也抿着,看起來委屈極了,格外的招人憐。
邵和長公主突然想,她的女兒在這個年紀,大抵和面前的小姑娘差不多吧。一種不知從何處而來的叫做母愛的情緒在那一瞬間充斥了邵和長公主的心,叫她久久愣怔不已。
她的女兒,也該是這麽嬌氣可愛的罷——邵和長公主輕嘆了一口氣,旋即移開了目光。
作者有話要說: 兩章合一呦~七千足足的!
感謝“我不賣竹鼠”大寶貝兒砸的地雷~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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讀者“誰道閒情拋棄久”,灌溉營養液 52017-02-28 22:44: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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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4 章
成王本是錦衣玉食的王爺, 如今到了這等僻靜的住處倒也安生,連做飯都學會了。邵和長公主身子弱,大多時候都要坐下好生休養着, 成王憐惜她,從來都不許她做雜活兒, 每日除了讓她為院子裏的花澆水,旁的半點也不叫她碰。
所以這些雜七雜八的東西全都落在了成王頭上。其實他們不缺銀錢,就是喜歡這裏安逸的生活,才沒有買下人,免得被打擾。
沒過多久成王就做好了飯菜, 四個人坐在桌子的四面,沉默着吃完了這頓飯。
期間邵和長公主想說些話緩和一下氣氛,奈何成王正在氣頭上,她也就忍住沒有開口。
論起來,邵和和只在永安剛出生的時候見過她一面, 後來母女分離,直到女兒沒了,她也沒能見女兒一面。說她狠心也是有的。
當年她一心恨着成王,恨他對她做出那種事。恨他為了幫助他自己的哥哥,奪了她哥哥的權, 還始終不肯面對現實。成王又尋到她之後,花了一年多的功夫才漸漸打動她。
如今好不容易和好了,女兒的事一直是兩個人一生的痛。
她沒有和永安相處過,所以感受不如成王深。成王本就看趙顯不過眼, 若不是趙顯幫他勸好了邵和,他只怕永遠都不會讓趙顯踏入這裏。
成王覺得趙顯沒有護好他的女兒,他愛女心切,沒了女兒跟丢了半條命似的。如今又看到女婿帶了個貌美的小姑娘來,還說要娶她,叫成王如何不生氣!
他本以為趙顯也是個深情的,不曾想趙顯竟是這般喜新厭舊,永安才去了六年,他竟然就要成親了!他又把永安置于何地!
自然連看也沒有看許泠一眼。
許泠心裏難受,就着成王做的飯菜一起咽下去,最後把一碗飯吃的幹幹淨淨。
收拾碗筷的時候成王耐不住好奇看了許泠一眼,他就想知道什麽樣的姑娘能讓趙顯那塊冰山融了,還巴巴的帶到這裏給他們看。
這一眼,莫名讓成王心裏有些酸澀、因為許泠的眼神跟永安太像了!
那是一種孺慕的眼神,虔誠無比,在這個小姑娘眼裏,好像他是什麽不得了的人物一樣。她的眼睛很亮,似乎有染着層水意,有些委委屈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