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繼子媳婦二十八
柳壁一想到自己的病, 那就滿心煩躁。他不想死!
要是傳出去他是因為這病而死,死後的名聲都幹淨不了。他不願意提,只粗暴地道:“雲寶是我的兒子, 我教導他本就應該。”
高玲珑瞅了他一眼:“我覺得你這幾天很不對勁。我們是夫妻, 你要是出了事應該告訴我一聲的。”
柳壁無言,又看見兩個妾室花蝴蝶一般浪過來,轉身拂袖而去。
花枝招展的二人一愣,都認為是夫人不給她們機會。張甜兒不是個能忍的,道:“夫人, 公子不喜歡你, 不願意親近你,但你也別攔着我們呀。公子是一個人,身邊總需要紅顏知己,不讓咱們陪着,就會去找別人。”
高玲珑瞄了一眼二人:“我可沒攔着。”
“那公子怎麽都不回來?”張甜兒蹙眉:“夫人,你得想法子把公子的心留在家裏,不然, 外面有了孩子咱們都不知道。你這人,看着精明, 卻連這麽簡單的道理都想不明白。”
語罷,輕哼一聲離開。
周姨娘走在後面, 離開時還沖着高玲珑一禮。
這麽年輕, 花兒一般的姑娘。可別被害了才好, 高玲珑出聲:“周姨娘, 公子最近……身子不适, 你別往跟前湊,小心過了病氣。”
周姨娘一愣:“什麽病啊?我看公子好好的。”
高玲珑揮揮手:“聽話, 乖!”她看向氣沖沖回房的張甜兒:“跟張姨娘也說一聲。”
周姨娘此人并不傻,否則也不會拖到大齡了還沒嫁人,她站在原地沉思良久,仔細回憶了一下自己過門之後與夫人之間的相處。
夫人從來沒有為難她們……開始她以為是夫人出身低心性自卑不敢為難,後來看見夫人敢和公子吵吵鬧鬧,她隐約明白,夫人不怕她們,只是懶得針對她們罷了。
周姨娘想了想,還是去了張甜兒的屋子,将話帶到。
張甜兒滿臉不信:“那女人自己吃不着,也攔着不讓我們吃。腦子有病,你該不會真信了吧?公子難得回來,說不準一會兒又出門,夜裏又不回。不行,我得去探望一二。”
她說着就坐到妝臺前開始打扮,周姨娘上前阻止:“我看夫人不像是嫉妒……”
張甜兒從鏡子裏看她:“那你呢?你心裏暗戳戳嫉妒我吧?”
周姨娘:“……”
稍晚一些的時候,張甜兒帶着食盒去了外書房。
而柳壁正在讓人給自己收拾寝居,他打算最後的日子就一個人在這裏度過。還讓人在書房外面準備一張舒适的軟套給雲寶住,只希望自己能多活兩年,多教教那個孩子。
正張羅着呢,忽然聽人說張姨娘來了。柳壁下意識就不想見。
張姨娘拎着食盒闖了進來:“公子?”
聲音嬌柔妩媚,柳壁心中一動。
他活了這半生,之前一直念着孫蘭芳,只要她願意給一個笑臉兒,他真的是赴湯蹈火在所不辭。而孫蘭芳呢,面對他是一直都是憂愁的,很少給他好臉色看。而姜月娘……那女人每次見他都很害怕,夫妻圓房就是按照規矩來,沒有絲毫感情。周姨娘倒是願意讨好他,可她那麽醜,看了倒胃口。所有的女人中也就張甜兒最美,也願意在他身上費心思。
本來他想着自己生病後就不去找女人了,可看着張甜兒臉上小心翼翼的讨好,他忽然就改變了想法。
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反正他都已經要死了,還管那麽多作甚?
當即上前一把将人攬入懷中。
張甜兒媚叫一聲,軟在他的懷裏,嬌聲道:“公子,我給你做了點心,親手做的哦,你一定要嘗嘗。”
“嘗!”柳壁将她放在自己的膝上,就着她的手吃點心,一時間,屋中的甜意濃得化不開。
*
周姨娘看着張甜兒穿花拂柳而去,心裏生氣之餘又有點慌。她想了想,轉身去了正房。
“夫人,張姨娘她舍不得放過公子在府裏的機會,已經帶着人去送點心了。”
高玲珑心下搖頭,也想着再救她一回:“來人,去告訴張姨娘,就說我明天要帶着兩位姨娘去郊外祈福,讓她早些回來歇着。公子最近身子不适,別糾纏!”
丫鬟低頭去了。
而外書房中胡天胡地的二人聽到丫鬟禀告後,柳壁自家人知道自家事,頓時有些心虛,身子一僵。
張甜兒向來沒有将主母放在眼裏,聽到這話,再次認為是姜月娘嫉妒自己,嬌笑道:“我看公子好着呢,哪裏就需要休養了?”說着,手已經抓住了柳壁的腰帶。
柳壁對上她滿是笑意的眼,心中感動:“甜兒,你真不怕被我染上病氣?”
“不怕!”張甜兒以為他試探自己,笑吟吟道:“我願意和公子一起生病。”
柳壁再次問:“如果是不治之症呢?”
好笑!
年紀輕輕的,身康體健,肌膚紅潤,哪裏像是有絕症?
“那甜兒就陪着公子一起死,做一對亡命鴛鴦。下輩子……甜兒希望能早點兒遇上公子,做公子的妻子。”張甜兒說完,主動湊了上去。
人家姑娘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柳壁怎麽可能拒絕?
在他如今人人唯恐避之不及時,張甜兒這樣的深情厚意顯得尤為難得。
兩人一番親密過後,天已經快黑了。柳壁抱着懷中柔弱無骨的女子,再次後悔自己曾經眼瞎。天底下的美人那麽多,孫蘭芳除了長相好一些,琴棋書畫不錯之外,也不過是一個俗人罷了。如果他早知道……早知道……絕不會心裏念她那麽多年。他将頭埋在懷中人的發間:“搬到外書房來住吧。”
張甜兒心下驚訝,反應過來後頓時歡喜無限。又試探着問道:“夫人會不會生氣呀?”
柳壁垂下眼眸:“不用管她!”他揚聲吩咐人去搬張甜兒的東西,又叫了管事将名下鋪子裏所有女子用得上的貴重東西全部送一份來。
只送給張甜兒,別人都沒份兒。
這番獨寵,張甜兒滿心飄飄然,更是與他坐卧一處。起身時發現柳壁上有些紅疹子,她擔憂地問:“這是怎麽了?”
柳壁瞄了一眼,滿腔的好心情頓時消失殆盡,這些紅疹子就像是催命符似的,每看見一次,都在提醒他自己命不久已。
“看過大夫了。”
張甜兒壓根兒就沒往髒病上想,起身與他靠在一起看賬本,要多親密有多親密。
*
管事帶着人進了院子直奔廂房,高玲珑在禁足之中,周姨娘沒有,她身邊的丫鬟出去打聽了一下,回來臉色都變了。
周姨娘聽說張甜兒要搬到外書房,心裏的酸水直往外冒。她後悔自己慢了一步,也後悔自己聽了姜月娘那番似是而非的話。要是送湯的人是她……興許留在書房的人就是她了。
當然,她有自知之明,自己長得不如張甜兒美貌,不得公子喜歡。可她也沒想要和公子兩情相悅,沒想讓公子将自己捧在心尖尖上,只是希望有一個自己的孩子傍身而已。
以前她和張甜兒輪番伺候公子,雖然公子比較喜歡留在張甜兒的房裏,可對她也不差,如今獨寵張甜兒,還有她什麽事?
想着這些,周姨娘心中萬分焦灼,等到那些人将東西搬走了,忽然又聽到身邊的丫鬟說公子讓人去鋪子裏挑最好的東西給張姨娘送來。
一瞬間,周姨娘心肝脾肺腎都在痛,整個人像是放在火上煎的魚坐立不安。
高玲珑看見她的模樣,想着這姑娘性子潑辣……只看她敢揍柳壁,高玲珑心裏對她就有幾分好感。當即上前:“公子生病,合該靜養,這種時候胡鬧……”
周姨娘滿心不以為然,年紀輕輕的,就算放縱一些又如何?
“夫人!書房重地,閑雜人等不得靠近。張姨娘搬到書房去住,是不是不太合适?”
高玲珑颔首:“是不合适,不過,公子願意如此,就随他吧。畢竟……”說到這裏,悠悠嘆了一聲。
周姨娘聽着這一聲嘆息,總覺得有幾分古怪。她眯起眼,想起夫人說了幾次公子生病的話,立刻找來身邊的丫鬟,讓她想法子拿到柳壁的方子。
丫鬟折騰了半天,什麽都沒拿回來。
周姨娘不甘心,又不好派人去城裏的醫館。她知道最近柳壁念着孫蘭芳,常在那邊過夜的事,已經派人接觸了那院子裏的一個丫鬟。
柳壁生病,該不會瞞着孫氏。
“去問一問!”
當天夜裏,消息傳了回來,彼時周姨娘已經躺下,想着外書房中的二人,只覺得心裏火燒火燎的難受。
貼身丫鬟守在廊下值夜,好像有腳步聲過來。緊接着丫鬟慌慌張張推開門奔到床前,因為沒站穩,撲到了她床邊上,來不及請罪,聲音顫顫:“姨娘,公子他……那邊院子有消息了,公子他确實生了病。”
周姨娘身邊的丫鬟格外穩重,還是第一回 這樣慌張,她一把撩開帳幔:“說清楚!”
丫鬟眼圈通紅,靠近她耳邊低語。
周姨娘瞪大了眼,手中一松,帳幔滑落在地,她整個人也軟在了床上。
天爺!
她險些就……就死了!
還是那種死法!
此時她滿心慶幸,霍然起身:“去将我箱子裏的人參鹿茸,還有祖母給我的傳家紫玉镂空首飾找出來。明天一早,我親自送給夫人。”
于是,天剛亮不久,兩位姨娘就在外面等着請安。
張甜兒滿臉笑容,眉眼嬌豔欲滴。舉手投足間滿是自得,看向身邊人時滿臉不屑。
“人逢喜事精神爽。”
周姨娘笑得見牙不見眼:“是是是。我也碰見了一件大好事。”
心裏則想着,良言難勸想死的鬼,夫人都強調幾次說公子身子不适,她就算不信,懷疑夫人看不慣她們得寵,心裏多少還是生了懷疑,張甜兒可倒好,一門心思往上湊……還得意呢。
回頭就該哭了!
門打開,張甜兒一步踏入身後的幾個丫鬟手裏全部捧着托盤,都是時興的料子和首飾。
“夫人,這些都是公子送給妾身的,太多了,妾身戴不過來。又想到夫人簡樸,特意挑了一些不喜歡的送來。”
她就高傲了又如何?
看公子的模樣,明顯已經将她放在了心裏。她有孩子不過是早晚的事。到時,誰尊誰卑可就不好說了。
周姨娘身後的丫鬟也捧着幾個托盤,東西沒有張甜兒送的那麽花哨,但只看那古樸的匣子,就知其貴重。
“夫人,這些是妾身的陪嫁,特意拿來孝敬您。”說着,她親自打開了幾個匣子。
張甜兒家中富貴,可因為是庶女,陪嫁中沒有這些貴重的東西,看見周姨娘送的禮物,尤其在看見那華光燦燦的紫玉首飾時,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