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真假皇帝5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陛下……
回去以後, 何晏晏正睡着覺,模模糊糊地似乎感覺看到了什麽畫面,眼皮顫動,一直沒有醒來。
直到心口越來越滾燙的熱量讓她模模糊糊從睡眠裏驚醒。
外面星子挂在夜空, 此刻還是深夜, 剛剛似乎夢到了什麽,但是模模糊糊什麽都想不起來。
她翻了身, 打算繼續睡, 然而此刻魔杖似乎帶着一股灼熱, 正在不住朝着她心口鑽, 瞬間讓她睡意消失了大半。
這是怎麽回事?
她衣服裏把魔杖拉出來,發現上頭正帶着一種朦胧的光,似乎有什麽力量在裏頭積攢着即将噴湧而出,忽然翅膀驀然變得焦黑的翅膀。
何晏晏大驚失。
不是, 這怎麽忽然焦了??
之前她就覺得翅膀好像顏色有點變了, 但是之前變化還比較小,她不敢硬戳, 就怕到時候翅膀禿了太難看。
可是這時候, 随着她的動作,灰燼掉得越發多, 就像是雪花一樣, 簌簌地往下落。
而在那片灰燼中間……似乎還有一抹鎏金一樣的色彩。
像是有什麽寶物被拂開灰塵, 露出裏頭璀璨而橙金的一角。
并非比喻, 她很快更加驚訝地發現一件事情。
還真的是璀璨而橙金。
“刷”的一下, 一雙鎏金般的翅膀正在她眼前展開,之前她能感覺到那股灼熱,便是翅膀帶來的溫度。
不再如原先純白, 看起來就如一團熊熊燃燒的烈焰。
何晏晏碰了碰翅膀,很快,這團火焰就轉移到了的指尖,能感受到灼熱,卻沒有給她帶來絲毫的傷害,甚至即便碰到被褥和衣袖,都随着她心意,沒有帶來絲毫的傷害,
何晏晏愣愣地打開系統面板,這一看,直接驚得她一個鯉魚打挺就從床上竄了起來。
就像上次殷松蘿那時候一樣。
【常駐人物,餘星回92%:明塵80%:殷松蘿92%】
原先還是89%的,出來那個幻境她特意看了看,漲到了百分之92%。
她本來以為這次漲完了,她就想辦法搞點其他什麽事情再刷刷好感度,但是此刻……
何晏晏:???
不是,那個,太傅是發生了什麽嗎,怎麽突然給她竄了這麽多好感度??
92%…91%…93%…92%……
93%……92%……93%……
數值一路往上,又反複蹦跶,最後又掙紮着往前,最後一直到達99%,一直閃爍不斷。
何晏晏屏氣凝神,有些激動,緊緊盯着眼前的光幕。
99%……99%……
終于,這個數值也像是突破了阻礙,多了一個數字。
何晏晏眼睛一亮。
然而——
光幕顫抖了一下,居然一下子退回到95%
何晏晏愣住了。
這怎麽還帶收回的呢!
然而下一刻,那數字忽然再一動。
這是又漲回來了,何晏晏凝神看着,就看見95%後面聚齊了一個小數點,然後又在小數點後面漲出了一個“5”。
95.5%
她沉默了。
與此同時,底下【總進度條變更為70%】硬生生直接漲了一大截,比上次嘤嘤嘤小朋友的還離譜,直接漲了百分之15%,變成了百分之85%。
這就是在此刻,她感覺到原先束縛她的那股力量正在節節消退,魔杖上的火焰似乎灼燒了那些束縛,披荊斬棘帶着她一路往前,沖破層層阻礙,何晏晏幾乎感覺到體內的力量一個勁地往上竄。
何晏晏張大了嘴巴,驚得半天都出不來聲。
還是月照察覺到靈力不正常的波動,自己找過來的。
他一進去,就看到了眼前那一雙金燦燦的翅膀。
這位陛下正對着她站着,正在側身碰了碰身後。
而就在她的背後,展開的翅膀熱烈而明亮,火光照得眼睛都灼灼發着光,宛若永不熄滅的太陽。
看見他過來,她就拍了拍她那一雙烈焰一般的雙翅,帶動“嘩嘩”的響動。
“你快看看!”她看起來十分興奮,像是孩子剛剛拿到了什麽新奇玩具一樣,純粹和熱烈的欣喜,“我翅膀怎麽這麽好看!!”
看到那翅膀,月照一愣,只覺得眼前似乎熱浪灼傷。
何晏晏沒有注意到他瞬間的凝滞,依然興奮看着“升級版”的魔杖。
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是她确實突破了一大截,而且感覺到距離真正的突破就差一點點。
來得悄無聲息,又熱烈滾燙。
何晏晏發現這個火焰可以随意操控,于是一時突發靈感,把火焰裝到自己身後去了,沒想到還真的成功了。
不過現在太晚了,她也不好頂着這個翅膀出去玩,稍稍看了一陣,就把翅膀重新收回到魔杖上,就遞給月照手裏。
月照看着這個魔杖,心情有些複雜。
他不太清楚何晏晏身上的力量到底有什麽有關,但是多少也能猜到一些,此刻她這麽大突破,只能和她身邊的人有關。
而這期間……
他回頭看去,她眼睛映着火光,在夜色裏炯炯發亮。
不知為何,他忽然覺得這光亮有些刺眼。
魔杖在他手裏微微收緊,他合了合眼,避開她的目光,就把魔杖重新遞了回去:“許是當時在黑暗裏有所參悟吧。”
何晏晏一愣,下意識重複:“參悟?”
月照只是靜靜看她,聲音裏聽不出情緒:“那你以為是怎麽突破?”
被他這麽一問,何晏晏瞬間把話噎了回去。
主要是她實在沒法說“因為我不知道為什麽刷了太傅一大截”這種話,聽起來怎麽都覺得奇怪。
“大概……大概就是忽然靈臺清明了一下吧。”
***
殷柏舟離開以後,餘星回就披衣坐了起來。
現在已經入了夜,外頭有着漫天的星鬥,但是他此刻卻并無睡意。
星輝散發出的光芒璀璨冰冷,他一手虛虛地抓住外衣,一手就擡起了,想要将星光攏入掌心,想抓住那一片虛無的星光,也想抓住腦海裏那些模糊的記憶。
在那片黑幕裏,陛下帶着一身的光,踏碎黑暗出來的場面。
撕裂開漫無邊際的黑暗,讓光從縫隙裏灑落,照亮了那一片虛無。
那一瞬間,腦海裏似乎有什麽東西湧入,他想起似乎在不久之前,他曾經在哪裏見過這個場景。
可是那一切朦朦胧胧,他什麽都想不起來。
直到後來入睡,他再度看見了那一片黑暗。
然而就在那片黑暗裏,卻有一雙手,撕開無邊無際的虛空,傾斜下一縷天光。
只是夢境裏的那張臉被迷霧層層疊疊覆蓋,任憑他如何都看不清。
是陛下嗎?
他問自己。
不對,他在心裏很快就否決了那個猜測。
眼前是一位女子,身上穿着一身翠色而柔軟的衣服,柔軟的尾巴高高翹着,誇張得有些格格不入。
他來到了他的面前,緊緊抓住了他的手。
很快,如何都看不清的畫面終于在此刻清晰地倒映在他身前。
此刻周圍是可以吞沒一切的黑暗,唯有她是黑暗中一道光,照亮了這大片大片黑暗。
她微微皺了皺眉,似乎有些慌亂着想要擋住臉,但是之後卻又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張開了手指,就透過縫隙瞧着他。
面對那一雙眼睛,他有些恍神,下意識開口:“……神女?”
聽到他這一句,她似乎猶豫了片刻,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又放下了手,仔仔細細瞧着他,最後似乎了一聲:“……原來你還記得我,我還以為你早忘記了呢。”
怎麽可能會忘記。
他想說不是這樣的,他從來沒有忘記過她,但是腦海裏意識朦朦胧胧,似乎有意阻止他想起。
“真是的,”神女聲音聽起來有些不滿,向他走進了幾步,就站在他面前,“那你好好看着我,要記住我現在樣子。”
這個話聽起來似乎有點奇怪,但是他此刻意識朦朦胧胧,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裏有問題。
聽到神女如此說,他便再往前走了幾步。
明明眼前的人近在咫尺,可是和他之間,卻像是觸及了什麽透明的屏障,哪怕離得那麽近,他總覺得仿佛有什麽東西觸及不到,似乎和他是兩個世界的人。
剎那間,有什麽東西瘋狂湧進他的腦海。
學堂……星空……小院……
是在學堂外和一個小女孩罰站,是樹林中看着漫天璀璨的星河,是在舊時小院裏喝一碗沒有滋味的魚湯……
無數陌生而熟悉的畫面在他腦海裏翻滾不休,他腦海一個震蕩,似乎有什麽東西就要呼之欲出。
……星星?
他恍惚想起小女孩認真看着他,對他說了什麽話。
但是說了什麽呢?
等到他再仔細想起,像是一腳踏入虛空,餘星回猛然一驚,直接就坐了起來。
外面還是黑夜,他心還在砰砰跳個不停。
原來方才是夢嗎?
撕裂黑暗,就如同一束光一樣出現在那片虛無世界的神女。
明明眼前不是陛下,可是他卻不由自主想象,陛下真的穿起那件衣服是什麽樣的情況。
但是那個畫面實在過于莫名,他一驚,立刻揮開這個念頭,重新合上眼躺了回去。
他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陛下和神女長得像。
但是這念頭從腦海裏出來以後,就開始肆意地、不由自主地生長起來。
他睜開眼睛,重新披衣起來,看着那黑暗卻又璀璨的夜空,卻再也沒了睡意。
甚至他腦海裏還不斷傳來陛下的聲音。
或是開心,或是疑惑,有時候是垂頭喪氣對着他可憐巴巴,有時候是眼睛發亮對着他賣乖讨好。
“太傅、太傅……”
耳邊甚至還能聽見陛下聲音。
餘星回閉了閉眼,半夜都在幻聽,他一定是瘋了。
然而下一刻,這聲音似乎更近了。
“太傅!太傅!您睡了嗎睡了嗎!”
餘星回:……
黑夜裏,他緩緩睜開一雙眼睛。
帳子外傳來屬下的慌亂的驚呼:“陛下您怎麽深夜來了?!餘大人還沒醒!您慢一點,小人這就去通傳。”
餘星回:……
他清楚陛下,是真的能直接闖進來的人,為了避免衣衫不整,“以污君眼”,他只能用最快速度穿戴好起來了。
…
因為是在晚上,餘星回就給她沏了安神的茶,放在她面前。
何晏晏沒有去喝,只是仔細看着餘星回的臉。
剛剛漲上去的好感度硬生生退了回去,她本來以為餘星回在和人說什麽事情,立刻想過來正自己聲名,有人在背後說她壞話,但是現在看來,他也應該是剛剛睡醒,此前也并沒有見什麽人。
難道是她誤會了什麽?
何晏晏有些疑惑,既然不是有人說她壞話,為什麽好感度突然掉了?
在這片寂靜裏,倒是餘星回主動詢問:“陛下是又想起什麽要緊事嗎?”
啊着,這總不能問他為了什麽掉好感吧。
不對,她這麽半夜把他拉起來,這種深夜還讓屬下打工的老板才應該掉好感吧!想到這裏,何晏晏頭皮一麻,連忙補救:“就是剛剛做了一個夢,有些擔心,所以過來看看你。”
餘星回一愣:“夢?”
其實剛剛夢到什麽她完全想不起來,只是有個模模糊糊的意識,她半真半假開口:“又夢到那個虛空了,擔心您又掉進去了。”
餘星回沉默了下,指尖摸索過茶盞邊沿,目光微垂。
“不過看看您現在這樣我就放心了,”意識到自己不幹人事的何晏晏扭頭就走,有些心虛,“我先回去了,您不用送了,先睡吧。”
說完,也不等餘星回起來,她立刻轉身離開。
然而她才剛剛掀開簾子,身後卻又傳來餘星回聲音。
“陛下。”
何晏晏回過頭。
他站在昏暗的燈光中,在燭光搖曳裏,他整個看起來有點晦暗不明。
半晌,他什麽都沒有說,只是拱手作揖,一切如常:“陛下也早些歇息。”
太傅心思缜密,說話做事滴水不漏,在他那裏何晏晏什麽都沒探聽出來,好感度沒有扣也沒有漲。
但是為什麽她這麽一大截好感度就這樣消失了?
何晏晏搞不懂是怎麽一回事。
雖然如今力量不算完全回來,但是好歹能用了,一直耽擱也不是一個事,是時候可以拿出行動。
她首先就去拉了月照謀劃。
聽完她的描述,月照挑了挑眉,有些好笑,目光落在她身上,似乎有什麽東西在躍動:“這種事情你和我說做什麽,你這國家大事不去找餘星回?”
何晏晏想了想:“算了吧,他受傷了,還是讓他多休養幾天吧,這事我自己能幹。”
月照:……
原先他表情上還帶着幾分若有似無的笑意,聽到這一句,他臉上表情一僵,深吸一口氣,正想說什麽,然而外頭忽然叮叮當當一路碰撞,有人慌慌張張過來。
“陛下!陛下!北狄來人了!”
何晏晏驚訝:“打過來了?”
“不是!”來人喘着氣,看起來似乎也很震驚而導致整個人都有些恍惚,“是求和!他們來了人,想要求和!”
何晏晏:???
求和?什麽求和?他們投降了?不對啊,這都還沒正式打呢,怎麽突然求和了?
何晏晏過去的時候,殷松蘿正站在那裏,看見她來了,殷松蘿小朋友就向着她飛撲過來,一臉賣乖讨邀功:“茵茵替陛下抓住了壞人!”
而那位所謂的壞人……也就是北狄過來的使臣,此刻身上套着一個竹圈,圈口并沒有收攏,與其說是“套住”了,不如說是他在努力繃着身體,不讓自己掙脫這個圈。
看見她過來,使臣點頭哈腰,極盡謙卑,何晏晏甚至從他眼中感受到了幾分求助的意味。
餘星回和殷柏舟都在那裏,但是倒也無人指出這一回事。只是餘星回看着她,微微蹙了蹙眉,目光看起來有點擔憂。
何晏晏微微笑了笑,示意他放心,順便讓其他人上前,先把使者“松綁”。
使臣很快上來說了條件,或者說已經不能算是“條件”了,他們可以說是無條件投降,這次過來,給她帶來了一些“小禮物”,只求能坐上談判桌。
送的是一些戰馬。
她對戰馬沒什麽興趣,只是其他士兵看着這些東西都眼睛放光,看起來應該是些好東西。
等到讓人把使臣帶走,殷舶舟帶着茵茵回去,等到這裏只留下她和餘星回,她這才抽出時間,詢問太傅大人的意思。
然而,太傅大人只是思忖片刻,并沒有馬上給出建議,然後反而問她想不想要繼續。
雖然幾千年後是一家,但問題是現在到底是文化習俗完全不同仇敵,游牧民族一直都是邊境隐患。
何晏晏有些擔憂:“他們不會想要和親吧。”
想到這,她連忙表明态度,擺着手拒絕:“我們不和啊,說什麽都不和。”
然而,說完了這一番話,餘星回卻一直沒有回答她。
直到何晏晏擡頭看去,他目光有些幽深,似乎藏着什麽:“陛下何以會想到這些?”
聯姻作為一種手段,自古有之,除卻妥協,也為拉攏勢力,雖然以往也會有人不贊同,但是他們只是綜合利弊,并非站在和親公主的角度考慮。
但是他知道陛下根本沒想那麽多,是真正不忍心。
他知道陛下比起大局,其實十分注重這種細微之處,可是為何陛下總會率先注意到這些?
何晏晏總覺得那雙眼睛似乎他的視線即将穿透她,落到她的眼底,幾乎要把她這身殼都穿透。
她一顆心怦怦直跳,感覺到心中極其複雜。
害怕他看透,卻又帶着一股隐秘的期待,如果他真的看透了,豈不是更好?也不必在像如今這般惶惶不安。
她垂下眼簾,也說不清心中到底是什麽樣一個想法。
直到餘星回聲音有些許的凝重地接了上去。
“臣只是擔心……一切并非那麽簡單,一切怕是別有目的。”
忽然轉了話題,何晏晏一下子沒反應過來:“……啊?”
“北境單于好戰,斷沒有先戰後退的先例,況且漠南王與明忠早有勾結,如今明忠被俘,他也不應如此淡然上了降表。”
聞言,她表情漸漸也凝重起來,起先還以為是聯系不到“尊上”,明忠怕了,不過聽餘星回這麽一說,倒還真像是那麽一回事。
何晏晏雖然不怕打仗,但是如果真的打起來,還是邊民受苦。
左右沒什麽事情,她也就想去看看北狄到底是什麽意思,如果真的打算搞事情,那她當場就給他們一點顏色看看。
看着陛下這副模樣,餘星回眼皮一跳,又擔心陛下神不知鬼不覺再給他來一場“驚喜造反”,正想出言勸阻,陛下卻忽然開口了。
“那我去看看?”
之前這種事情她都是偷偷幹的,可是看着如今站在面前的太傅,何晏晏這次沒有偷偷看,反而眨了眨眼,理直氣壯提要求,“我隐藏在談判人群裏,偷偷看看,您幫我安排一下。”
餘星回:“……”
陛下做事總喜歡“親力親為”,但是餘星回卻寧願陛下不那麽冒險。不過也算是有進步了,起碼沒有在他毫無準備的情況下給他帶來一番驚喜。
所以在思忖片刻以後,餘星回沒有吭聲。
何晏晏卻明白他的意思,幾乎要一蹦三尺:“好耶!”
看着陛下這反應,餘星回有些無奈:“這不是兒戲,陛下如此,叫臣如何放心?”
何晏晏頓了頓,隐下唇角的笑容,看了他片刻以後,方才靜靜開口:“你是擔心我會搞砸,還是擔心我有危險?”
這個問題讓餘星回微微一愣,眉間微蹙一閃而過,雖然不知陛下為何有此一問,但還是回答她:“陛下身負社稷之重……”
他說得四平八穩,話裏話外都說她不是小孩了,做事應該思前顧後,何晏晏默默聽着,一直到聽完了,她才摸了摸鼻子“哦”了一下。
聽出她聲音中的情緒不高,餘星回就更加疑惑,正想開口詢問,何晏晏卻很快恢複過來,仿佛什麽事情都沒有一樣:“沒事,我就問問,我會小心的,還有蘇貴妃在,不會搞砸的。”
聽到陛下提起那位貴妃,餘星回莫名心中咯噔了一下,仿佛是在心間紮入一個隐秘的刺,只是這種情緒讓他太過陌生。
沉默了片刻,他什麽都沒有說,依舊四平八穩地囑咐陛下小心為上。
一直到陛下轉身回去,看着那個背影,他又想起陛下剛剛的問題。
——你是擔心我會搞砸,還是擔心我有危險?
當真只是因為陛下身負社稷?
不是的,陛下是他的學生,是他的……陛下。
為師,為臣,乃至作為他本人……
想到這裏,他心中一陣恍惚,只覺像是一腳踏入了深淵,直覺其中或許藏着迥然不同的事物,讓他不敢再往裏頭深想。
…
現在城裏名義上還是明忠的地盤,談判不好在這裏頭,就在外面準備了一個營帳,這幾日殷柏舟都在為此忙碌。
再過了幾日,一切準備妥當,北狄的使者就過來了。
北狄帶來的的誠意也挺多,給了戰馬,也割讓了城池,以求兩國交好。
過來談判的是漠南王,為了以示誠意,就是帶了少數幾個随從,垂着腦袋站在他邊上,若還在呼吸,看起來就像是幾個木偶。
明明是過來求和,但是他确實神定氣閑,他喝了一口茶,看着眼前的人:“如果你們答應求和,用你們的話來說,就是永修秦晉之好,你我兩國互通有無,世子以為如何?”
經過商定,太傅在後方準備,此番是殷柏舟過來簽訂“盟約”。
平心而論,他們提出的條件很不錯,最重要是收回了一部分失地,這自開國以來就存在一根刺,如果能收回來,她還真能青史留名。
——哦不對,暴君青史留名。
本來何晏晏是一直不在意這一回事的,但是莫名此刻卻總覺得有些不适。
除了嘤嘤和不在這個世界體系裏的月照,所有人都把她當作那個暴君,一開始她并不在意,可是此刻她想卻更多了一些。
想到其他人……想要餘星回,在除卻“陛下”之外,真正認識她,她不想以後一直等到她離開了,在他想起皇帝的時候,浮現的卻是另外一個人。
她有些恍神,但是很快就打起精神。
在幹活呢何晏晏,別想這些有得沒得東西。
她開始仔細觀察前面的情況。
能這麽好說話,确實怎麽想都是有詐,只可惜現在她能力還沒有完全恢複,還不能看到頭頂的設定,否則或許能從站着那幾個人身上發現什麽。
“左邊那個人不對,”耳邊傳來月照的傳音入密,他似乎皺了皺眉,過了一會,有些好笑接了上前,“他倒還真和你想一塊去了,該說不愧是皇帝陛下嗎?”
何晏晏:?!
想一塊去的皇帝陛下?
對面那個也來了?
瞬間,她就鎖定住了面前一個人。
此刻垂眼站着,周圍的人遮擋了她的視線,加上獸皮帽子的遮擋,她并不能完全看清楚他的樣貌,但是她幾乎能确定,眼前站着的就是那個“陛下”。
這時候他過來做什麽?
也想着在現場制造混亂,戳穿他的身份?
此刻無法傳音,好在之前餘星回給她交代過,何晏晏就悄聲和邊上的人說了一聲,讓他把這個消息帶給太傅。
她說得含糊,但餘星回應該能聽得明白。
他們提的條件實在太好,也不知道醞釀着什麽風暴。殷柏舟暫且沒有答應,而是把這個文書推到一旁,重新和他提了一些條件。
多要了一些城池,也多要了一些戰馬,何晏晏本以為這少不得要多多掰扯一段時間,沒想到,漠南王卻一口答應下來了。
殷柏舟一愣。
見着殷柏舟遲遲沒有簽字,漠南王也不急:“您是還有什麽顧慮嗎?還是……”再笑了笑,緩慢接了上去,“在等什麽人?”
話音剛落,外頭便有人過來,何晏晏認出是餘星回邊上跟着的侍從,此刻他俯下身,就在殷柏舟耳邊說了什麽話。
殷柏舟眉頭微皺,立刻向漠南王看去。
漠南王卻絲毫不急,似乎早就料到,但是默然不語,只是又喝了一口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