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澈南沒怎麽喝酒,因為沒有人唱歌,而她跟言語蕊一直在喝酒聊天,所以他只好一個人獨自喝酒。
然而這一打的啤酒,言語蕊足足喝了十瓶,結果喬梓萱沒有醉,她反而是醉得趴在桌子上起不來了。
“澈南。”她不安地望了一眼昏昏欲睡的言語蕊。“不如我們把她送回家去吧。”
言語蕊聽到了這句話卻像觸了電似的醒過來,嘴裏大叫道:“我不要回家,我要喝酒,繼續喝。”接着她拿了一瓶未開過封的啤酒往自己的嘴裏灌去。幸好梓萱手明眼快地從她的手中将酒瓶奪下來。
周澈南見她醉得已經失去了理智,便起身買單。
她一個人扶着搖搖欲墜,步履趑趄的言語蕊走到門口等周澈南把車開過來。而言語蕊一吹到風,便扶着牆角大吐特吐起來。
她替語蕊拍着背,又從包裏翻出幹淨的紙巾替她揩嘴。
言語蕊吐得眼眶都紅了,倚着牆對她說:“你真好,梓萱。你說你這麽溫柔體貼,即使離了婚也會有很多男人喜歡你吧。你說澈南他到底是喜歡你這種類型的女人還是喜歡我這種類型的呢。”
她的心裏産生了一種微妙的漣漪,但是她看着語蕊因酒精泛紅的雙腮,以及朦胧迷離的眼神便以為她喝醉了說道:“語蕊,你說到哪裏去了。我怎麽比得上你呢,你又漂亮又能幹,多少男人想娶你這樣的女人為妻。”
“可是我能幹漂亮又有什麽用?”言語蕊借酒洩憤,推開她遞上紙巾的手,“我再能幹再漂亮也抵不過一個好的出身。語蕊,在我們讀書的時候你知道我有多自卑嗎?我生怕有人知道我只是一個私生女,我的母親沒有正式的名份,我很怕別人知道我出生在這樣一個家庭裏。所以我拼命用功,拼命讀書,可是我讀得再好再用功又有什麽用。每當我的父親傷害了我的母親,我把老師寫有滿分的卷子給她看,我想讓她快樂,我想讓她高興,可是我母親除了用淚眼掃了我一眼之外,便發了瘋似的把我的卷子的撕碎,她罵我,為什麽我不是一個男孩子?如果我是一個男孩子,那麽她就可能得到名份或者分到一大筆的財産,她就不用活得這麽累。”
言語蕊說着,低下頭去,揾了揾臉。
她知道她在哭,言語蕊常常面對着她那不堪的家庭所表現出來的是一種完全漠視,冷淡或者不屑的态度,但是她很少見到她哭。
此刻再多的安慰的話也變得匮乏不堪。她摟住她瑟瑟發抖的雙肩,将臉抵在她柔軟的發絲上:“我知道你的痛苦,可是現在一切都好起來了,不是麽?”
言語蕊從她的懷中偎起頭來,帶淚的臉淺淺地一笑:“那張卷子被撕得粉碎,晚上我一個人流着淚,在一盞不怎麽明亮的臺燈底下,自己拿膠水一張一張地将它們拼湊起來,可是為什麽有這麽多條的縫,我怎麽也不能夠把它們恢複得跟原來一模一樣。”
她聽了之後更加心如刀割:“語蕊,一切都過去了。你想要你都能夠得到。”
“我喜歡澈南。”言語蕊嗓子嘎啞地說道,“我不希望有別的女人也跟我一樣,分享她。你說他會愛上我嗎?”
“會的,會的。”她來不及多想,一疊連聲地說道,“你這麽好,這麽優秀,他一定會愛上你。”
言語蕊雙唇綻開了微笑。
這時周澈南把車子已經開過來了。
“她怎麽樣?”他跳下車走到她們的身邊問道。
“醉了。”她扶着她,感受到她單薄的身子在微微地顫抖。“我給她披上衣服,免得她受涼。”
“還是我來吧。”說畢,周澈南把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覆在言語蕊的肩膀上。
他們倆合力将喝醉了的言語蕊送上車。
“先送我回去吧。”一上車她便說道。
見周澈南露出詫異的眼神,她解釋道:“我先下車,你可以将她送回家,順便扶她上樓。因為我不放心她一個人進去。”
周澈南雖然覺得她的話說得也對,可是表情卻也有些生硬。
躺在後排位置上的言語蕊露出含意不明的笑,轉瞬而逝。
周澈南先将喬梓萱送回了家。随後又按她給的地址将言語蕊也送到了家門口。
言語蕊的家安在一個高級公寓樓裏,這裏的租金不便宜。而言語蕊下車的時候,站也站不穩,周澈南只得将她送到了樓上。
“鑰匙呢?”他問着緊緊閉着眼睛的言語蕊。
言語蕊将眼睛拉開了一道縫,口齒不清地說道:“在……在包裏。”
“那你站好,不要動。”他将她靠着牆,自己從她的包裏找出那串鑰匙。
“是哪一把呢?”他拿着鑰匙又犯起了困惑。
她仍舊含混地說道:“是這把。”
他拿着她指出的鑰匙試了一試,根本就不是正确的那把。看着這個喝得爛醉的女人,也只能靠自己了。他依次将手中的鑰匙試了一遍,終于将門打開了。
而原本靠着牆的言語蕊一個重心不穩就撲進了他的懷裏,他只得半抱半扶着她進了房。将房間裏的燈打開,言語蕊的裝修風格就呈現在眼前。她那個房子弄得別具一格,主打豪華風。小心翼翼地扶她進了房,又替她脫掉了高跟鞋子,想不到她又猛然地擡起頭,吐了他一身。
面對着這樣的女人,又不能責怪她,只得悻悻地回到浴室裏,将自己身上的襯衫脫下來,那些混合着未消化的食物與散發着酒精的令人作嘔氣味的污漬,一時之間是不可能洗幹淨了。他只得穿着一件白色背心又返回到房裏,看到她不知何時已經将被子壓在了身子底下,又小心地将被子扯出來,見她的身上還穿着他的西裝,便将西裝移了出來,穿在了自己的身上。
“別走。”半醒半夢之中她發出夢幻般的呓語。
他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她,略微地搖了搖頭,打算離開。
“喝酒,喝酒,嘴巴好幹。”她又閉着眼睛叫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