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桃源村8 加班加出黑眼圈
然而何晏晏這一路狂奔過去, 卻并沒有找到月照。
她稍稍恍惚了一下,很快就想起來了,月照和他的妖妃軀殼密不可分,之前因為身在夢境的緣故, 實際上和身體相距并不遙遠。
但是現在從夢境裏醒來, 他估計要趕着去找身體了。
但是此刻,她已經走到死角, 退無可退, 只能無助地在原地轉圈。
于是等到餘星回過來, 她只能用袖子遮住了臉:“太傅大人請止步, ”她把腦袋埋得很低,努力鎮定,“我……我現在有些不太方便,太傅先行一步, 我馬上就過去。”
因為擔心聲音被餘星回聽出來, 她說得輕又帶了一些咳嗽,試圖蒙混過關。
餘星回皺了皺眉, 皇帝此刻的模樣讓他有些困惑, 有些陌生,卻有點眼熟, 似乎曾經在哪裏看見過。
他遲疑一會, 很快從她明顯的遮掩裏發現不對:“陛下的聲音怎麽了?”
何晏晏沉默了片刻, 她更加努力咳嗽了幾下, 更誇張地吊起嗓音:“……吃了點不該吃的, 啞了。”
餘星回還是覺得不太對勁:“臣還是有些不放心,陛下……”
說着,他就要朝自己過來。
電光石火間, 何晏晏聽見自己腦袋噼裏啪啦的打出了火花,最後想法沒出來,但是卻又一個宛若天籁的聲音救與水火之中。
“陛下。”
是月照換完了號,過來找她了。
何晏晏終于松了一口氣。
聽到這個聲音,餘星回轉頭看去,就看見蘇貴妃妝容整齊地出現在身後,甚至比起陛下如今狼狽的模樣,蘇貴妃看起來和兩日前毫無差別,如今這情況讓他本能覺得不太對勁,微微垂了垂眼,尤帶思索。
何晏晏一看到月照,立刻就大松一口氣,“含情脈脈”地看着月照,按照标準的暴君妖妃劇本,趕緊先把月照拉過來再說:“愛妃這些日子辛苦了,快點來朕身邊。”
月照卻并沒有回應她的劇本,反而是沉默了片刻:“你……”
何晏晏唉聲嘆氣,繼續飙戲:“這幾日真的辛苦愛妃了,手都粗糙了。”
“……”
月照還是什麽都沒說,只是看着她的模樣有點古怪,他似乎想阻止什麽,但是下一刻,何晏晏又繼續往下演了:“不過沒關系,太傅找到我們了,回城的時候,愛妃就和朕坐一輛馬車。”
但好在有了月照的遮掩,何晏晏順利來到山上,劉将軍已經準備好了馬車兩大一小。
“小郡主臣已安置好,等到回宮想,臣在安排太醫給陛下請脈。”
何晏晏不敢被請脈,但是現在還有更要緊的是事情,所以她直接把月照一拽,上了同一輛。
但是餘星回又再掀開車簾。
何晏晏:!
他手裏拿了一個油紙包:“陛下久未進食,可有覺得哪裏不适合?”
被這麽一提,何晏晏也才發覺自己應該是十來天沒吃東西沒好好睡覺了。
但出乎意料的,她并沒有感覺到哪裏不适合,想來是那幻境特殊。
不過此刻餘星回提及,她也确實感覺餓了。但是她不敢靠近,只能戳了戳月照,讓他去接。
餘星回給她準備了一些包子,還細心估計到她此刻的腸胃,是素餡的,口味清淡。
她咬了一口,再小心的掀開車簾,餘星回正騎着馬走在前方,這才松了一口氣。
他沒有回過頭,一切看起來蒙混過去了,但是何晏晏總覺得自己好像忘記了什麽事情,只是一時之間,她有些想不起來。
好在現在是暫時安全以後,她就想着乘着這個工夫,月照趕緊把她的臉的聲音都給換了。
她拍了拍了心口,心有餘悸給他比劃:“我和你說,我被太傅發現就差那麽一點!”
月照此刻也擡手掀開了車簾,望了望前方騎馬的兩人,過了片刻方才放了下來,有些似笑非笑看着她:“可是陛下好像忘記了一件事。”
何晏晏:?
月照只是問她:“陛下如今幾歲?”
何晏晏:?
起先她有些莫名片刻以後,瞬間恍然大悟。
以前可以說暴君剛剛“重生”,什麽都不知道,為了俨然耳目,才演出暴君和妖妃的戲碼,但是現在她都明明白白和餘星回說自己“只有十歲”,再在他面前如此表現反而顯得畫蛇添足,她應該怎麽解釋,總不能說自己小小年紀就色欲熏心……
她眼前一黑:“你怎麽不提醒我?!”
“我想提醒,”月照指出事實,“但是陛下沒有給我說話的機會。”
想起他之前的欲言又止,原來是這個意思,她還以為是他單純不想配合她演下去,現在想起來後悔地想抽自己大嘴刮子。
不行,她一定要想個辦法瞎編——一定要想個辦法,給自己行為冠上一個合理性。
回宮的路不算太遠,但是餘星回卻是帶着他轉了一個彎,避開人群,小心地進入宮門,護送她回來以後,劉将軍就告辭離開了,離去前,目光還若有所思在他和餘星回身上轉了一圈,最後對她作揖:“陛下,臣有一言,知當講不當。”
何晏晏此刻還是滿腦子自己的疏漏,聽他這麽一說,心都要吊起來,她都直接想說“不當講就不要講了”,可是她才僵硬的張口,反而是餘星回無奈嘆了一口氣,開口打斷:“長風,無需多說什麽。”
好像早就知道他要說什麽。
這讓何晏晏更加眼皮直跳。
她從來不是什麽很有耐心隐忍的人,加上此刻本來心中就挂着事,這樣遮遮掩掩反而更讓她心下難安,與其虛虛實實,還不如直接給他痛快。
于是她直接一揮手:“你說。”
劉長風深深看了她一眼:“陛下失蹤這十日,朝野人心動蕩,若非星回出手強壓,陛下可知會有什麽後果?”
想不到會說這件事,何晏晏愣了一下。
這個愣神,在劉長風眼裏就是有其他什麽意思了,他沉默了片刻,再對她行了一禮:“臣此言逾越,但即便陛下責罰,臣也要說。”
他看了看身旁不置一詞的餘星回:“星回這幾日委實辛苦,臣希望,之後無論如何,陛下都能記得今日一二。”
何晏晏不僅擡起頭,之前她沒注意,此刻果然被劉長風一提,果然看到了餘星回眼底的隐約青黛色,想來這幾日他力排衆議強壓下這些事,定然十分辛苦。
秋狩出了妖孽,帝王遇襲,之後又閉門不出……
這的确讓人會讓人心惶惶,如果來一個想趁機謀朝篡位的……
等等,何晏晏突然意識到了什麽,瞪大眼睛又看了餘星回一眼。
不對啊,這麽好的機會,他幹嘛不直接宣布她的死訊,直接傳信周王。
畢竟那個情況下,不管是被摔死還是被妖怪幹掉,都是順利成章的吧。
劉長風離開以後,何晏晏一直都沒有從這個思緒裏出來,直到她回了寝殿,餘星回富有節奏地敲了敲她寝殿的門,一聽就是暗號。
“太傅大人,陛下……”
是一個少女顫抖的聲音。
何晏晏擡起頭,正好和“自己”對了個正着。
面也有個一個“她”穿着日常的服飾過來開門,此刻正和她大眼對小眼。
沉默片刻,這人“刷”地一下給她跪下了。
“陛、陛下……”
何晏晏看到了她頭頂的設定,眯了眯眼【太傅眼線,粗使宮女】她若有所思看了看餘星回,卻見他擡起手,揉了揉眉心:“沒事了,陛下回來了,你回去吧。”頓了頓,他又提醒,“幻術還有半個時辰,先找個地方留一會吧,以免被察覺。”
宮女如獲大赦,對她行了一個大禮,連忙退了出去。
等到宮女離開,見皇帝若有所思看着自己,餘星回再度擡手揉了揉眉心,以為皇帝是在擔心宮女會假借名義做些什麽事情。
他抿了抿唇,突然對她長揖到底,眼看着他要給他跪下,何晏晏被吓了一跳,趕緊上去托住,面對餘星回有些發愣的眼神,她的眼睛比他瞪得還大:“太傅何故行起大禮?”
畢竟她的活全部都是餘星回幹的,她就是個挂名的榮譽皇帝,再被太傅如此跪拜,何晏晏實在受之有愧。
沉默片刻,餘星回微微垂下眼:“先前陛下生死未蔔,臣不得已如此行事,才至如今境地,雖事出有因,但臣也屬大不敬。”
何晏晏瞪大眼睛,怎麽就大不敬?想起侍女那張臉,她深吸一口氣,暗自猜測。
難道是侍女比她還不會當皇帝,玩砸了?
沒關系沒關系,她很快說服自己,反正幹活的不是她。
“沒關系,以後再補救就是,只是難為太傅要再辛苦一些事情了。”
餘星回:?
何晏晏:?
她後知後覺回過神:“……她不是把活搞砸了?”
餘星回這才知道何晏晏在想什麽,不禁沉默了:“……一些小幻術,只為掩人耳目,這幾日她都閉門不出,奏折政務也都是臣在處理,未曾假借他手,請陛下寬心。”
何晏晏就松了口氣。
看着皇帝如此模樣,餘星回再皺了皺眉,遲疑:“陛下……并未覺得不妥?”
何晏晏不懂了,露出清澈的表情:“不妥?”
什麽不妥哪裏不妥她要怎麽回答啊。
“陛下這幾日未歸,太傅只得找了人假扮,冒充天子,”月照本來還在一旁聽,只是看着這兩人雞同鴨講了半天,完全不在一條道上,只能出聲“提點”,“陛下不覺得有損天威?”
何晏晏這才恍然大悟地“哦”了一聲,原來是這個啊。
她倒真沒想到這一回事,在她看來,老板失蹤了十天,手握大權的員工不僅沒有趁機把公司抓到自己手裏,還矜矜業業遮掩消息,同時還在尋找老板的行蹤。
這怎麽會覺得生氣,這簡直太令人感動了。
望着眼前的餘星回,她猶豫了一會,擡了擡手。
餘星回有些詫異,但是還是再低了低腰。
何晏晏看着眼前的人,愧疚不已,就虛虛點了點他的眼睛,聲音還有些擔憂:“太傅好幾日沒睡好了吧。”
餘星回便楞了一下,一時沒有開口。
“這十日真的辛苦太傅了,太傅既要面對朝堂的壓力,還要幫我處理一大堆的政務,比起來,我真的要輕松太多了。”
何晏晏說得真情實感,真的,最近活都是太傅幹的,她是真心實意地感謝。
聞言,餘星回不禁擡起頭,卻又恪守禮節,并沒直視,他眼睫一顫,還沒開口,皇帝已經接了上去。
“但是吧……”那聲音又接了上去,餘星回表情一凜,只當皇帝就要發難,正想應該如何應對。
然而,下一刻,只見小皇帝雙手合十過頭頂,對着他堪稱虔誠的祈禱求饒:“但是你看我都幹了這麽件大事的份上,這幾天落下的作業能不能少點求求啦太傅。”
餘星回:“………”